第69章
钟离情的生日要到了，过了那天，他就是一个22岁的小伙子了。
这天的天气是罕见的阴沉，说不出来，原本风和日丽的一天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即墨白算着日子，把手机上的一个日期标记出来，钟离情是孤儿，没人知道他是何年何月何日出生，即墨白把从孤儿院接出来的那一天定位钟离情的生日。
之前每到这一天，钟离情都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不知道是自己的生日一样，只有当即墨白拿着礼物亲自送到他面前和他说生日快乐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一般。
即墨白在礼品店前转来转去，他对钟离情撒了个谎，说他今天一天动了要做实验，让钟离情上午没事后就别来找自己。
礼品店里的礼物都是精致的，即墨白千挑万选，最后选中了一盏月球模样的小夜灯，他本来选中了别人的，不过销售员给他介绍，这是最新的一款，灯光柔和不刺眼，连续开几个晚上都不会暗下来，这种礼物送给林星寒再好不过。
离开礼品店后，即墨白来到了服装店，女装店的导购见到他立马上来热情介绍。
“我想买一件红色的裙子。”叶怜是个看上去很安静的女孩儿，一般这种大气的颜色不适合文静的姑娘，即墨白不以为然，他看到过叶怜的过去，去他妈的文静，如果可以，谁又会变得像她这样安静，他的想法，在知晓叶怜的过去，和叶怜相处过去一点点改变，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儿，这种颜色没有谁比她在自己心中更合适。
导购带他转了几圈，即墨白最后选中了一款红色的抹胸裙，导购以为他送女朋友的，结账中又推荐了几款化妆品。
想着还不够，然即墨白不知道应该送什么，路过一家礼品店，一个娃娃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个娃娃凤冠霞帔，裸露出来的肌肤看上去有些粗糙，眼珠是漂亮的琥珀色，手腕和脚腕上绑着红线。
店长告诉他，这个娃娃听说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存在的年纪是他们不敢想的，这个娃娃有瑕疵，眼睛处有道小小的细痕，即使她是这里最漂亮的娃娃也不会有人愿意带走她。
即墨白在她的手心上看到两个小小的纳兰二字。确实，一般人很少愿意购买被刻上名字的玩偶。
店长没要即墨白的钱，说很多人来他这儿都没有买这个娃娃，即墨白一看就看上她，说明他和这个娃娃有缘分，店长把娃娃仔细打包好送给了即墨白。
离生日那天越来越近，钟离情生日那天刚好是四月一日星期六，可能最近都有即墨白陪着他睡，钟离情的心里格外的放松，等到即墨白从床蹑手蹑脚地起来后钟离情还在睡。
即墨白特地去了公共厕所里洗漱，然后便下楼去煮鸡蛋，和面，擀面。他们三个人中钟离情对自己是最重要的，其他两人即墨白或多或少地知道他们需要什么，钟离情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他的，在往届的生日中，他也曾经问过钟离情他想要什么，他不会忘记，钟离情睁着大大的眼睛告诉他，想要自己永远开心。
钟离情的每一个生日愿望都是希望自己可以过得开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怎么样。
钟离情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没打开，嘟囔一声伸手就想抱住即墨白，手一空，什么都没有抱住后吓了一跳立马就从床上跳起来，起猛了，眼前一阵阵黑晕，钟离情顾不上想要呕吐的恶心感从房间跑出来。
即墨白也听到碰门的声音，见到钟离情后刚想说什么见他光着脚面色一沉。
“去把鞋子穿好，多大的人了，出门还不穿鞋。”
见到即墨白后钟离情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掉回肚子里，穿好鞋后快速洗漱完重新出来到厨房，见即墨白在下面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哥哥怎么起这么早？”钟离情笑着把脑袋放在即墨白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一点儿没睡醒的困意。
“哥哥今天怎么这么贤惠呀？”
即墨白轻拍了下钟离情的脑袋，带着面粉的指印落在钟离情的头发上，介于今天是钟离情的生日，即墨白也就没有和他计较“贤惠”两个字。
“阿情猜猜？”
“是之前的早餐哥哥不喜欢吃吗？唉？这是面条？确实，我们好久没吃面条了。”
钟离情是正儿八经的南方人，面条不是特别能适应，他们平常很少吃面食。
听他的话，即墨白就知道钟离情完全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对，今天吃面条。”他也没有说，做的面汤是用墨鱼加瘦肉做出来的，鲜香的味道一出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端出去吧，这儿还有个蛋。”
即墨白给钟离情端了一碗后自己也端了一碗，钟离情刚要剥蛋时被即墨白出手截了下，只见即墨白拿着蛋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把膜撕开后递给钟离情，然后又拿了个则在桌角处敲打了下。
“哥哥真棒。”在钟离情眼中，即墨白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很好。
“两个都吃了。”
钟离情点点头，显然对即墨白的服务很是高兴，鸡蛋剥开后他正准备把黄拿出来，却在刚要下手的时候听到对面的人说。
“不许拿出来。”
“啊？可是哥哥，我不喜欢吃黄。”钟离情每次吃鸡蛋时都会把黄拿出来，即墨白知道他这个习惯，吃蛋时都会帮他把黄吃了。
这次即墨白却摇了摇头。
“我剥的你也不吃？”
这真是一个送命题，虽然不知道即墨白为什么这么说，不过钟离情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蛋全都一口包了。
吃完后钟离情只觉得噎得慌，在即墨白去帮他拿水的时候脸鼓成了一个包子，等到夹面条的时候才发现面条和平时的不一样。
“这是，哥哥亲手做的？”
即墨白笑着点点头。
“没做过面条，跟着视频学的，团子是第一个吃到我做面条的人，怎么样？好不好吃？”
连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钟离情隐隐约约的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想起来了吗，小迷糊？”
“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钟离情低着头看着这碗面条，眼睛忍不住的发涩，从来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在没有遇到即墨白之前，他都不知道生日这天应该干什么。
钟离情的语气轻得仿佛要不见，抬起头后眼睛发红，目光中带着不知所措，感激，害怕。
即墨白坐到林星寒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
“快吃，面要坨了。”
钟离情用尽力气还是没有制止住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即墨白轻轻叹口气。
“生日怎么还哭了呢？”他正想要帮钟离情擦去眼泪，钟离情却一把将他抱住。
“哥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有生日，谢谢你还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钟离情紧紧地抱住面前这个人，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让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哥，我一个人过生日没意思，你答应我，以后我的生日你都陪我一起过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即墨白轻拍着他的背。见钟离情还在他身上小声抽咽，开口道，“还不吃的话面真的要坨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钟离情听到是即墨白亲手做的才放开即墨白，挑起一大坨面就往嘴里送。
“这是长寿面，吃了它，我们小情以后就会健康长寿的。”即墨白认真对着钟离情说道。钟离情眼睛酸酸涩涩，吸了吸鼻子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我们都会健康长寿的。”
夜晚，在月球夜灯的照耀下，叶怜缓缓换上了即墨白买的裙子。黑色的衣裤从身上滑落，一袭红色的长裙由下而上的取而代之。
这真的是我吗？
叶怜给自己画好妆，站在镜子前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自己。
她带上假发，乌黑的短发消失，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出现，眼尾带上粉色的眼影，当口红从唇瓣勾勒出完美的弧形后，镜子中出现一个精致漂亮的美人儿。
“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好看吗？”
这是十五岁的叶怜想都不敢想的事。
十五岁的叶怜幻想着自己穿上裙子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敢想自己真的可以穿上漂亮的裙子，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反而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虚年有二十二的叶怜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镜子中这个她七年前幻想的样子，失声痛哭。
我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原来我真的可以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还可以有我自己，我是一个人，一个拥有自己的人。
叶怜亲吻着镜子中的自己，透过这个漂亮的人，对着以前那个自卑，绝望，伤痕累累的女孩儿说着再见。
从今天之后，我将拥有自己，我就是我，我不会再去在意与我无关的人过多的感受。
黑，好黑。
林星寒如同在地狱中，一望无际的黑，那些冤死的灵魂又找上他，像往常一样，锋利的指甲向他袭来，林星寒害怕得发抖，扭着脑袋不敢去看他们。想象中的痛苦没有传来，眼前出现一道亮光，耳边出现几声诺有诺无的惨叫后，林星寒的世界归于平静。
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静的一觉，浑身轻松，没有那种初醒的无力感，额头上甚至没有一点儿汗，四肢也很正常，没有那种麻麻的胀痛感。
床头边，闪烁着橘黄色的灯光，银白色的月球看着冷冰冰的，散发出来的灯光却柔和至极。
对了，昨天是他们的生日，他们三个中除了林星寒就没人记得，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兴致，他的身上还穿着一袭红色的裙子，林星寒摸了摸，是他们的尺寸，这玩意儿林星寒猜测是即墨白买的。
他还挺感谢即墨白的，不说别的，他们出现的时间不多，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挑选到适合他们三个的礼物，说明，即墨白是对钟离情用了心。
即墨白是会对钟离情好的人。
林星寒一身轻松，压在他心中一个最大的担子终于从他的身上卸了下来。
他终于可以活得自在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