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错误
从未拥有过,怎么可以说的算是失去呢?——题记
“你是高一的那个体育生,沈铭?”沈铭没说话,班主任也就默认了“你校园霸凌同学的事,等下我会把视频交到学生处去。”
现在政府和社会关注青少年的发展,如果把这个视频交给学生处,按照r的价值就意味着沈铭会被处分,记过,档案上会留下污点,以后大大小小的比赛都不可以参加。
男人脸色阴沉,显然也知道这种事情对孩子未来的影响,“这种事情我晚些日子和这个孩子的监护人商量商量。”说完,他的语气谦卑了很多“老师你看看,这种事情监护人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边说边从衣服里拿出一把钱想给班主任。
班主任的脸色好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难看,“这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这影响也不好,不只是我,很多人也知道,这事最近也触碰到了社会硬板,我怕是不能解决。不过你放心,我尽力去试试。”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本就佝偻的背更像是压了几座大山一样,从r那个角度看,感觉快是要压在地上。
走出门,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这些天没训练好的原因?”
沈铭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中的温和被淡然取代“这些日子里我会好好训练,一定拿下全省短跑冠军。”边说边把低着头的易逝护在身后。相处十多年,他太清楚面前这个男人,他的父亲,对于脱离他的掌控,忤逆他的后果。
果然,话音刚落,面前这个比他矮的男子,张着他那周围布满胡子的嘴,露出里面发黄的牙齿,眉头一皱,开始他的摸不清头脑的谩骂“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拉扯长大,想想当年,我条件那么苦,你现在生话的那么好,要吃的有吃的,要用的有用的,还不听话,搞着搞那的,你是要气死老子是不是……”
对于他的话,沈铭理都懒得理,伸出小指,轻轻勾住易逝的衣角,防止他低着头不看路撞到。
他的父亲沈辉年轻的时候是一名短跑选手,在国内拿过大大小小的奖项,在沈铭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着他的梦想——拿到世界冠军。很有梦想,可是他奋斗将近十年都没成功,甚至还不幸地拉伤大腿肌肉,不得不退役来当个体育老师。巧的是,在他退役那年,正好是沈铭作为体育生考上这所高中的那年。
那天,沈铭拿着录取通知书高兴地回到家里,本想和沈辉,他唯一拥有最深血缘关系的人一起分享,哪知,家里一片狼藉,沈辉站在唯一完好无损的地方,拿过那份录取通知书,眼里释放着异样的光。
从那天开始,沈铭没有了自由,沈辉来到他所在的学校,当了他的体育老师,让沈铭当了体育生,每天16点多训练的时候,沈铭一定是训练的最多的那个,当别的人休息时,他也必须训练。沈辉不在意别的运动员对他的偏心指指点点,他好像是想把沈铭当做世界冠军来培养,弥补他的遗憾一样,不加控制地压榨着沈铭的体力。
沈铭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更狠的,是右小腿上有着一次训练过度,不小心摔倒在钢筋上,被硬生生划下一块皮,露出比大拇指大些的粉肉。
这些伤口,都源于沈辉的一个信念:“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激发的好,没有什么是做不得。”
沈铭一直以为,考上他心心念念的高中,是自己梦想的起点,是实现人生目标的开始,没想到啊,竟然会是禁锢的开始,他不喜欢体育,他的文化成绩并不差,可以凭借文化成绩考一个他想上的大学,可是,被束缚在别人的梦想上,这让他不禁思考,自己努力了那那么久,为的是什么?
他可真是一个疯子,沈铭想到,难怪我妈要和他离婚。他只会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我是个他实现自己梦想的工具?不过这种折磨很快要结束了,沈铭 转念一想,一次不经意地进入沈辉的房间。
沈铭发现,一张医院检测单,这个男人得了癌症,最多撑到他高三那年就会挺不住,撒手人寰。刚好,按照他现在这个训练强度,他高三那年应该获奖,加上他的文化成绩也没落下,他可以保送到他想去的那所学校,而且,最最关键的一点是,那年他刚好成年,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受法律限制去做了。
“我会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但是这三年,你不许动我身后的男孩,还有,不可以阻止我们两个相见,这两点要是你不答应我,别想我继续老老实实地训练!”
沈辉那张如土地般黑黄的脸上浮现着满满的不敢相信,似乎没有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沉默的儿子会突然和他这样说话,他理解儿子的行为,被压抑久了的反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待 沈铭的方式不对,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没错,他得了癌症,他可以感受这些日子行动越来越吃力,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就连医生也断言,即使有最好的治疗,他也绝对不可能活过三年。
他看不到自己唯一的孩子考入中学,甚至可能陪不了他度过高三最后一个春节。
他的一生都是个笑话。回顾他的一生,他是他们村里第一考上大学的,参了军,有了战功,当了个排长。本还是斗志昂扬,却因少年轻狂,看不惯部队里的黑暗,直言不讳,写下十六张建议上交,管了不该管的领域,惨遭退学。怕被村里人嘲笑,走投无路的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回家,只敢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溜回去。不出他所料,他的一切都被父母否定,整日挖苦他,他一个人躲在黑暗阴森的阁楼,与老鼠相依,与蚊虫共眠。他曾多次自杀,手臂上伤痕累累,幸得母亲发现,侥幸捡回一条烂命。
他再次外出寻找工作,在首都,为了省下火车票的钱,他冒险藏进车厢,被发现后险些被乱棍打死,为了生存,他徒步行走十几公里,只为求的一份工作,为了讨到一口粮食,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屈辱听从使唤。后来去到南方当时经济处于上升的城市,没有暂居证,被迫流落街头,为不被当做流民捉住,不得不改变居住地,最辉煌的一个月,他把没开发的山区都睡了一遍。
在社会上颠沛流离,经历生死危险,扭曲的人性后,这个曾经昔日意气风发大学生如今提前步入了中年。
好不容易,他找到一份工作,结婚,生子,有了爱人,有了儿子,有了一个港湾,他以为自己终于幸运了,摆脱了苦难,可谁知,妻子难产,生下嗷嗷待哺的幼子后撒手寡人,他独自一人抚养幼子有心无力,只好再婚,没想到,再婚妻子收不了自己的脾气,脾气大,看不得孩子,孩子长大些,为孩子,他毅然决然的选择离了婚。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他一天有过打三份工的记录,捡别人饭馆里吃剩不要的包子,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自己却在这几年因为饮食和作息时间不恰当,被查出癌症,命不久矣。
他这辈子已经这样,改变不了。每个父亲都希望自己在孩子面前是最优秀,值得骄傲的,他不想自己不堪的过去让自己唯一的孩子知道,他想让沈铭知道他的父亲很优秀,优秀到可以弥补失去母亲的遗憾。
他希望,在他生命最后不到三年时间里,让自己的孩子成长,提前适应双亲离开他。他想,如果在他有生之年可以让g拿到保送名额,进入国内一流大学,那他孩子的人生是不是可以哪怕少了父母也可以一样活得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