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沈怿懒得解释情况，况且他根本解释不清楚，于是留下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禁止小冯提问。

    半小时后，吃完饭的沈怿走出房间，看到了客厅沙发上捧着手机欲哭无泪的小冯。

    沈怿：？

    小冯：先生，我这手机能算工伤吗？

    沈怿摆摆手，意思是让他直接再买一个公司报销，小冯立刻止住了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沈怿黑着脸，“如果是有关颜先生的就不要问了。”

    小冯哆嗦了一下，说：“我们今晚是在这睡还是再找个酒店啊？”

    沈怿：……

    末了，沈怿还是叹了口气，说：“买点谢礼，送到西江月理发店。今晚回萧山老宅那边住。”

    五点，宴会。

    沈怿的头发梳成了背头，仔细看还会看到昨晚那根意外烫出来的卷发和额头的红痕，他不想去理发店麻烦颜子尧，于是自己在卫生间忙活了半天，险些把发胶喷进眼睛里，场面一度混乱。

    大门缓缓打开，沈家的小公子沈怿微微昂头，像是电视剧里那些光芒万丈的神明一样，出现在了门口，一瞬间宴会上那些妇人的攀比声，商人的讨论声，都停了下来。人们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带着贪婪和阴险的利欲，刺向沈怿。

    这场宴会就像是一朵流着毒液的罂粟花，又贪婪，又恶心。

    沈怿云淡风轻地走进去，皮鞋在地面的脚步声清晰地响着。

    宴会的尽头，是手握红酒杯的沈东升，他已经有些老了，鬓角能看到些许白发，每一条脸上的细纹都积累着商人的算计，他对沈怿笑了笑，那双贪婪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光。

    “沈伯伯，许久不见。”沈怿伸出手，没有摘下手套。

    沈东升知道沈怿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没有介意地握了过去，“沈怿，你长大了。”

    沈怿，你长大了。

    这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沈怿胸口，惹得他皱眉。

    沈怿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伤春秋悲的人，他把工作填满了自己那些空白的人生里，八岁的时候，一场车祸，沈怿失去了父母，他没有哭，只是怔愣地站在医院急救室外，表情麻木。

    “小怿，别难受，以后伯伯照顾你。”沈东升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沈怿身后，粗糙的手掌伸向沈怿的头，沈怿躲开了，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这个让人作呕的伯伯。

    好脏。

    沈怿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从来没有实质性地拥抱过自己，从来没有摸过自己的额头，学校的成绩不过都是数据，他们把沈怿的成绩做成表格，请来最好的老师分析那条代表他能力变化的折线图。

    “少爷，你好聪明。”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冯曾这样由衷的说。

    沈怿惊奇地看着小冯，问：“聪明？”

    从来没人这样说过。

    对于沈怿来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分析出来的，时间可以被具体划分到秒，孩子的玩闹对于他来说，很多余。

    他在病态又冰冷的世界里成长起来，他讨厌一切有呼吸的生物触碰自己。

    “沈伯伯说笑了，谁不会长大呢。”二十岁的沈怿麻木地看着沈东升，那只握住自己的手烫得自己恶心。

    沈东升端起酒杯，说：“来，我们敬一杯沈家最年轻的继承人！”

    宴会结束之后，沈怿疲惫地坐在车后座，小冯开着车没有说话，通常这种家庭聚会之后沈怿都会心情很差，小冯很识趣地一声不吭。

    窗外的天空是静谧的蓝色，他们像是行驶在深海，灯光如同深海中的游鱼，陪着他们，驶向深渊。

    沈怿扶着额头，腺体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他闻了一会，是一种略带酸性的香味，淡淡的不熏鼻，很清新。

    这是。

    沈怿觉得很熟悉，又闻了一会。

    好像是雪松木的香味。

    “你给颜……咳，西江月理发店送谢礼了吗？”沈怿问。

    小冯笑着冲后视镜里的沈怿点点头，“嗯，中午让人送了一套烫发设备，他们新店开张，所以还让人送了两棵招财树，颜先生收了之后让我跟您说以后可以常去，打八折。”小冯觉得颜子尧这个人很好很真诚，就是长得太冷峻，表情总是带着慵懒的冷，淡淡然的却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