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碎了又如何
琴音看不下去,伸出手拽了拽自家娘娘的袖子,小声劝道。
“娘娘”
她话还没说完,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的右脸上。
崔丽华打完她,手心都在疼,揉了揉手掌,瞥她一眼说道。
“再多嘴就把你送去守皇陵。”
琴音撑着伞,虽然挨了一巴掌,伞却没有晃动,她紧紧地攥着伞柄,生怕淋着自己娘娘。
雨滴敲打在油纸伞上,塔拉塔拉的声音扰得人心里烦闷。
阴沉的天和潮湿的空气,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心平气和。
崔丽华看向黎儿,轻挑起眉梢,正准备发落了这个丫头,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沉闷又轻快。
王槐提着一个照明的灯笼,走到崔丽华身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黎儿,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贵妃娘娘,皇上惦记您走夜路,特地让奴才把灯笼给您拿过来。”
他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崔丽华,崔丽华的脸色瞬间一变,激动地看着他。
“真的,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王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恭敬地应声。
“欸,回娘娘的话,皇上确实是这么说的,您在皇上的心里可不一般啊。”
“又是钿头,又是灯笼,都是独一份的。”
“只是今儿皇上要批的奏折太多了,实在不方便留您在乾清宫休息。”
钿头是真,灯笼是假,这灯笼是他出来的时候随手拿上的。
崔丽华扬了扬下巴,手里提着灯笼,更是神气了。
她得意地看黎儿一眼,仿佛就在说,瞧瞧吧,这宫里最得宠的人还得是我,步霁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恭送娘娘。”
这边,王槐已经朝着她行礼了,她不走也得走。
崔丽华亲自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跟琴音说。
“回去把这灯笼挂在宫门口,本宫可不能让皇上的心意泯灭了。”
琴音应声,给她撑着伞,看一眼崔丽华手里的灯笼,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来了,这灯笼不是宫人用的吗?
皇上竟把这样低贱的灯笼赏赐给娘娘,这不是成心作贱娘娘吗,可她不敢说,一旦说了,受气的人就是她了。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槐竟为了一个宫女能假传圣旨。
乾清宫外。
崔丽华和琴音一走,黎儿就抓上王槐的胳膊,哭着哀求道。
“王公公,求你去告诉皇上,我家小主病了,这会儿正昏迷不醒呢。”
“太医院值班的太医被贵妃娘娘请走了,皇后今晚恰好留宿在慈宁宫,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求皇上的。”
王槐应声,示意她跟着他进去。
宫里的侍卫果然没拦住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王槐把人带进去。
走到勤政殿门前,王槐摆了摆手,说道。
“你先在外头等着,我去告诉皇上你家小主的事情。”
黎儿也不敢冒然求见皇上,只好点点头,乖巧地站在门外。
王槐快步走进去,见皇上正在专注地看奏折,他顿了顿脚步,一扭头接过宫女手中摆放着玫瑰饼的琉璃盏。
把吃食悄无声息地放到皇上面前,小声说道。
“皇上,奴才方才在外头碰见翊坤宫的黎儿了,一问才知道,步贵人不堪重罚,竟晕倒了。”
李稷翻看奏折的手突然停下,紧锁眉心,眸中闪动着阴晦难辨的光芒,冷声道。
“卫珍过去了吗?”
今日确实是太医令卫珍值班。
王槐的脑袋又低了低,轻声说道。
“听闻延禧宫的人先一步把卫太医请走了。”
“奴才想着,贵妃娘娘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到宫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如此大,敢假借娘娘的旨意。”
崔丽华可不是个温顺的人,把手下的那群宫人管得跟老鼠似的,谁敢假借她的旨意,分明是她预谋,偏不让太医去步贵人那里。
王槐就是此意,皇上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了。
听着听着,李稷神色一凛,倏地站起身来,步履紊乱地冲了出去,就连王槐的叫唤声,也充耳不闻。
等王槐叫出抬轿子的太监,浩浩荡荡的人冒雨出去的时候,皇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八个小太监抬着明黄色的舆轿直奔翊坤宫。
经过一夜的折磨,不出意外地,步霁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虚弱的小脸,带着病态的绯红,紧闭的翦眸,无血色的唇,额头的温度,更是高得吓人,脸颊和四肢,却是一片骇人的冰凉。
李稷连夜命人,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翊坤宫,为发热昏迷的步霁治疗,而太医们皆被告知,如果步贵人出了什么差错,皇上就要他们拿九族的命来赔。
太医们诚惶诚恐,一整晚不曾合眼,使出浑身解数救治步贵人。
床榻边,黎儿端着药碗,正打算为步霁喂药,可是她摔到了膝盖,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跟着一慌,手里的药碗险些从手里掉落到地上。
大半的药汁洒了出来,滴在被褥上。
就在这时,李稷走进来,看到她不利落的动作,凝重的眉宇不由紧锁,冷声喝斥道。
“怎么伺候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黎儿惊吓地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眼眶中隐隐泛起泪光。
“奴婢该死,皇上恕罪!”
李稷厌烦地瞥了一眼,怒喝道。
“滚!”
黎儿禁不住不一个哆嗦,赶紧起身,仓皇失措逃出了房间。
真是怪事,罚小主彻夜跪着的人是皇上,来救小主的人还是皇上。
皇上脸色比小主还要难看,眼神看谁都充满杀意。
李稷阴沉着脸,看着还剩下半碗的汤药,再看到被褥上的药渍,目光渐渐变得锐利,钳紧步霁的下颚,迫她张开嘴。
然后,他迅速喝下一口汤药,极为苦涩的味道,让他蹙紧了眉,俯下身,毫不温柔地覆上薄唇,冰冷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霸道的舌,猛地窜入口中,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紧接着,如法炮制,很快,半碗药,全部都喂进了她的嘴里。
李稷放下碗,脑中一阵恍惚,紧盯着对方苍白的菱唇,想起她亲口说出骗他的话,就心中烦闷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