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到访
“凭什么啊凭什么皇帝老子的儿子就比我儿子的命值钱,他为了让他儿子活下去凭什么要活活饿死我儿子。”老人捶着胸止不住的哭泣着,两边的人全部动容的啜泣着。
长久的黎国苛政压的百姓根本喘不上气。
表面黎国是死于外敌,实则是崩溃于内里。
段霁尘怔怔的望着所有人,嘴唇翕动,良久没有吐出半句话。
“将军啊,我们为什么要分给这些黎国难民军粮啊,现在九州四野都在打仗,我们军粮也不充裕啊。”士兵推着排子车抱怨着。
“现在黎国已灭,他们不是黎国的臣民,他们都是大靖的子民,如果我们仅仅只是打下天下却不会收服民心,我们同杀烧抢掠的强盗又有何区别?”徐北尘骑在马上低声斥责道。
他感慨的望着街上两边的流民乞丐“打天下易,如何守得住天下才是最难的。这件事靖王也知晓,靖王登基在即,九州四海需要归心。”
不久一个士兵站在排子车面前高喊着“徐将军体恤百姓,将军粮分予大家一部分,度过难关,此外徐将军会同新来的蒋大人将荒地,原本黎国贵族侵占的良田,按人头重新划分,并赠予你们春耕的种子,你们可以过几天就可以自行耕种。”
话音一落,所有的难民全部围了过去。
“真的吗?不会是欺骗我们的吧?”
“你们不会侵占全部良田吗?”
“我们原先的黎国百姓也可以分到地吗?”
在黎国被灭国之前,他们已经被赋税折磨的卖地卖人,如今新来的军队告诉他们会改变他们潦倒的现状,所有人都变得激动万分。
唯独一个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段霁尘紧紧握着袖子里淬了毒的匕首,不知如何行动。
他已经做了视死如归的打算,却在此时腿脚比灌了铅还要沉重。
他杀了徐北尘和李振烈又能改变什么,天下只会再次陷入纷乱,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做的更好吗?自己真的可以结束这乱世吗?
过了许久,久到所有人都散了,段霁尘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裹着头发的白布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正如他来时,夕阳下只留下他落寞的残影。
他回到了地道不顾巫马申的反对,一把火烧了所有的断蘅蛊。
他像这世上的一抹孤魂,无亲无友,无处着落,在人生数十载里他看着一个个熟知的人逐渐老去消逝,唯独他还是年轻的模样。
他有时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人,为了不被人当成怪物,他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长久停留。
他游历了很多地方,他看着靖王即位受万民朝拜,他亲眼看到大靖逐渐将天下囊括,政治制度一点点完善,军事实力愈发雄厚,百姓渐渐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愈发发少了,甚至有时还出现路不拾遗。
他虽然不会对大靖朝臣报复,但同样终身也不会原谅大靖,所以即便他有一腔才学,也无法入仕。
在这些年中他也同样遇到了一些流亡不愿意臣服大靖的黎国贵族,他带着他们来到了晟北建了盛陵村,并在自己的住处种了一棵云杉树。
他以前的寝宫里栽着不少云杉,这是他唯一可以寄托思念的东西。
而当年陪伴他的巫马申在那次吵架中与他分道扬镳。
“段霁尘,我不管你当不当这个太子,但是复国,复兴黎国是刻在我巫马族的骨血里的!一代不成,那就两代,两代不成,那就三代,总有一天我们巫马一族会颠覆大靖的!”
巫马申在离别时朝他声嘶力竭的吼着,身上的鸾鸟图腾在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亮。
他后来打听过巫马申改了名字在大靖的青州定了居,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便与他无关了。
过往之景伶仃飘落,白云衫垂下了手臂。“莫非巫马申当年骗我?断蘅蛊真的没有完全销毁。”
阳光倾洒进土屋内徐霆钰在床上静静的睡着,他现在一天醒来的时辰愈来愈少,甚至有时候会昏睡一整天。
罗应淮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只能仅仅靠着药续着他的命罢了。
孟君凝望着床上人连着叹息几声。
“孟姑娘,您别担心,徐公子定会逢凶化吉的。”逐云坐在一旁煮着药劝慰着。
自从与他们熟络后,逐云有事无事便会来此帮忙,孟君凝只道他见到老乡感情熟悉。
门外忽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许是那兰花丫头又来了,我去瞧瞧。”他放下手里的蒲扇朝门口走去。
门缝半开,一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伞便浮在逐云的眼前。
他惶恐的望着前方,半天没有动作。
“你来的倒是勤啊。”白云衫冷冷瞧了他一眼,便轻轻推开了他,恍如无人一般径直往里走去。
罗应淮坐在桌上正缀饮着茶盏,看到满头白发,嘴里含着的半口茶又吐回了茶盏里,一双眼眸瞪的宛若铜铃。
“你…你怎么来了?”他震惊的舌头都打结了。
白云衫连半分眼神都没给他,抢过孟君凝刚坐的地,坐到了床上。
“白仙人,您是来救霆钰的吗?”孟君凝站在一旁,轻声试探的问道。
谁也没有想到昨日还闭门不谈的白云衫今日竟然不请自来。
床上人呼吸清浅,虽静静躺着,但眉宇蹙起,眼底微微暗青。
白云衫扯过他的手臂,撸起一小节袖子,指节落到他的脉搏上。
“他果真中的是毒鸢的毒,那个罗应淮没有骗我。”白云衫心里暗暗想着,漠然的脸色隐隐起了一丝变化,不过这个变化只有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你们大靖的大夫真不中用,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治好他的失明。”他冷嘲热讽道。
罗应淮在他身后气的从桌上站起被孟君凝按了回去。
孟君凝开口问道“莫非白仙人您有良策?”
“他失明本就是他中毒所致,想治好很容易。”
白云衫说完冷漠的转过身道:“他的生死同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