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微醺
李拂衣喜欢画人,其次是花草。
沈缚给她画了一叠线稿让她临,看着她从一条线要续接无数次,慢慢熟练到能试着一笔带过。
于是在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沈缚跟她说,“这个月下旬,随我去白云寺吧。”
笔一重,李拂衣看着自己辛苦画了半天的线稿欲哭无泪。她垂着眼默默看了会儿,眼里全是可惜。
李拂衣的声音温软,只听她柔柔的问他,“去白云寺做什么?”
“白云寺的方丈跟我是好友,他邀了我去画佛像图。”沈缚拾起李拂衣放下的笔,无声在她画毁的地方多添了两笔,方道,“你随我去,于你而言有益无害。”
这话李拂衣是信的。
沈缚明里暗里对她好也不是一日半日的事了。
不过,“我的画……”
李拂衣抬眼看他,眼里全是惊喜和感谢。
她一不小心画长的眉,到了他手里生生变成了一个贴着珠花的仕女。沈缚看着她脸上的喜色,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过来歇会儿。”
沈缚给李拂衣倒了盏葡萄汁,知她贪凉怕热,也就一直放在冰柜里镇着。李拂衣规规矩矩坐下去,伸手接过道了一句,“谢二爷。”
“好喝吗?”
“好喝。”
沈缚温润沉静的眼望着她,李拂衣不敢接,两手捧杯慢慢的喝水。
薄纱慢慢被风吹起,又垂落。
沈缚眼里有笑慢慢累积,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皱眉,“酸了些。”
李拂衣忍不住弯眼偷笑。
她真的很少能在沈缚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他一向都是一张君子淡如水的面孔,仿佛什么都不为所动,什么都无动于衷。
“很好喝呀。”
李拂衣眼睛亮亮的,透着一丝狡黠。
沈缚一言不发的把手里的杯子递给李拂衣,看着她疑惑的放下自己捧着的杯子,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
然后试探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欲提起盛满葡萄汁的骨瓷壶,再给他盛葡萄汁。沈缚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对上她茫然不解的目光,笑说,“不用倒了。”
“这是给你喝的。”
李拂衣的心思转了一圈,从那壶骨瓷葡萄汁一直转到手里端着的,属于沈缚的那盏葡萄汁。她默默望了沈缚一会儿,伸出食指戳了戳手里的杯子。
“这个,给我喝?”
沈缚看着她,似笑非笑。
李拂衣读不懂沈缚,但不就是喝他喝过的葡萄汁嘛,这有什么?李拂衣就顶着沈缚的注视,把杯子转了转,对着他喝过的位置一饮而尽。
然后愉悦的弯了眼。
好像属于他的葡萄汁更好喝。
沈缚,“……”
沈缚侧了侧脸,抬手遮住发红发烫的耳。他就这样斜斜撑着脸,风流慵懒的席地而坐,从李拂衣身上移开了视线。
李拂衣偷偷看了他一眼,含着笑慢慢垂下了眼帘。
云淡风轻。
眼前人又是她的心上人。
李拂衣被风吹的很舒服,她放下杯子,柔若无骨的手压在桌面上,偏头看他,“二爷,你喜欢听故事吗?”
“嗯?”
沈缚的这个回眸太酥了,李拂衣瞳孔放大,纤细的手指蜷缩成拳,又缓缓放开。
沈缚扫了一眼她的小动作。
笑了一下,“什么故事?”
李拂衣一对上沈缚的眼睛就莫名瑟缩了一下,她垂了垂眼,默默告诫自己要守规矩,不能因为沈缚对她好就肆无忌惮。
更不能让他看出来她的心思和本性。
唯恐他厌烦她。
李拂衣抿了抿嘴角,望着沈缚有些恍惚的说,“人妖恋,听吗?”
沈缚默了一瞬,以为他听错了。
李拂衣低头,正要改口,就听见沈缚淡淡的开了金口,“讲吧,若是讲的好,有赏。”
李拂衣,“……”
难道她在他眼里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她努力塑造的形象,明明是一个漂亮温柔,恪守本分的贴身婢女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他的错觉啊。
李拂衣准备今晚回去要更加努力的反省自己,面上却山水不显的清了清嗓,缓缓的讲了她从小看到大的电视剧,白蛇传。
沈缚安静听她讲,中间给她添了好几次葡萄汁。
二楼的檐下悬挂着沈缚新画的绢本画,风一吹,远远的远去,又轻轻飘了回来。画上的人,物,仿佛都随风活了过来。
似梦却非梦。
天色渐渐沉淀了下来,换成了姹紫嫣红的晚霞。沈缚给她倒了最后一盏葡萄汁,抬眼看她,“一介书生,胆量小也不足为奇,只可惜辜负了人家白姑娘。”
是可惜的吧,明明那么爱一个人。
李拂衣的指尖在杯面缓缓划过,凉的。她垂着眼反复思量了很久,终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沈缚,“若是二爷,会辜负她吗?”
沈缚看着她,润泽的唇抿着。
良久,他起身抽了一本书回来放到李拂衣面前,封面写着,绘物集。
“你把书上的图全部画一遍,在去白云寺前交给我。”
李拂衣接过书一翻,直接呆住了,这是一本雀鸟线稿图集。他明明知道她不擅长,也不喜欢画雀鸟一类的画,还偏偏让她画。
他是在惩罚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