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愿闻其详
“观你这一手引雷术，的确是得了碧水道人真传，那老家伙当真有福气，作古这么多年，却能有如你这般天资之人拜在其门下。”
老头手中竹枝轻弹，将残留的雷霆驱散，随后只见其脚尖轻点，眨眼间便到了苏羽面前。
两人相隔不到半米，苏羽先是一惊，紧接着又释然，沉声道，“这点修为不足挂齿，老先生谈笑间便能接下我全力一击，一身本事的确不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身玄剑宗内门长老施元，敢问小友如何称呼？”
老头淡淡一笑，苏羽这才看清他那双眼处一片焦黑，不像是因为外伤所致，更像是因为剧毒致盲。
“阴阳门，苏羽。”
习惯性地拱了拱手，苏羽倒不担心施元看不见，这老头听觉敏锐，或许他的动作已经经由听觉还原在了后者脑海之中。
“你这年纪，似乎不太可能与我那徒儿有旧，所以，你是识得她入我玄剑宗之前的家眷？”
施元笑容不减，谈及了凌清月。
“这话就有些好笑了，怎么，入了玄剑宗，家眷便不是家眷了？是她成了无父无母之人，还是她的儿女成了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苏羽闻言顿时嗤笑一声，“说起她，我倒有一事想请教，九宗规矩真的这么死板？入门之后，便只能断情绝义，连跟亲人见上一面都讳莫如深？”
“你非九宗之人，自然不明白这其中因由。”
施元并未因为苏羽的语气有些不敬而恼怒，反而语重心长道，“纵观华国历史，曾有四次颁布禁武令，你可知为何？”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要想这世道太平，就得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一旦拥有了远胜其他人的力量，便有可能滋生无法控制的野心。”
苏羽眉峰轻蹙，“我多少也念过几本书。”
“说得真好，既然你明白其中道理，又为何会问出先前的问题？”
施元朗声笑道，“玄门之人，但凡有所成者，其实力已经超出了‘武’的范畴，若是都不受制约，随心所欲，这世道如何安稳？不认亲眷，不入红尘，九宗之人自绝于外界，你以为维护的是谁？挂念至亲之人，便有底线，便有软肋，便有可能冲破一切束缚坏了规矩。”
苏羽一时哑口无言。
“这些规矩由来已久，乃华国官方与九宗一同定下，天下玄门中人共同遵守，不可轻易干涉寻常人，寻常事，即便迫不得已要出手，也需提前报备，这也是九宗委任监察使的原因。”
施元接着道，“你不懂规矩，又是这般随心所欲，与碧水道人如出一辙的散漫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惹出祸来。”
“行了，今日先不谈规矩，我只问一句，凌清月若要退出玄剑宗，是否可行？”
苏羽摆了摆手，不想再聊这些大道理，施元既然是凌清月的师尊，他只想知道是否有可能让夏若雪母女团聚。
“你以为九宗是什么地方？不怕告诉你，入了山门，生是本宗之人，死是本宗之鬼，萌生退意，便是叛宗之举，当废除修为，以死谢罪。”
施元摇了摇头笑道，“若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玄剑宗岂不成了其余八宗的笑柄？”
“除了死，再无其他途径脱离宗门？”
苏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杀上玄剑宗，非要带走其中某人，又该当如何？”
“还真有人这么干过。”
施元表情流露出几分意外，“而且成功了，不过那一战，双方死伤惨重，从那之后，倒是多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至于让我玄剑宗堕了名声，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愿闻其详。”
苏羽沉声道，跟老头说话就是麻烦，三两句就能掰扯清楚的，非得弯弯绕绕说上半天。
林可溪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玄剑宗有一座剑阁，共七层，每一层都由一名长老镇守，无论宗门之人，或是外来者，但凡能够于剑阁登顶，玄剑宗便可在合理范围满足此人一个要求。”
施元轻笑一声，“若是想要带走一个人，相当合理。”
“这剑阁，是否曾有人通关？”
苏羽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好法子，若有外敌来犯，直接让人闯剑阁就行。
能登顶，说明有两把刷子，那也就没什么好犟的了，人家要什么给什么就是，若是无法登顶，那就说明实力不济，自然会灰溜溜退去。
“剑阁建成百年间，无一人成功登顶。”
施元微微笑道，“我那徒儿每年都会去闯一次，结果无一例外，皆是以失败告终。”
“她闯到了第几层？”
苏羽蹙眉问道。
“最高也就第四层。”
施元一昂首，“小兄弟有兴趣去我玄剑宗剑阁走一遭？”
“我吃饱了撑的么，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不久之后，定然会有人去往玄剑宗，那剑阁，拦她不住。”
苏羽眉峰轻挑，他之所以言之凿凿，是因为对夏若雪有信心，对那‘心剑’有信心。
“年轻气盛，真让人羡慕啊。”
施元笑着道，“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届时老夫定会在剑阁等待小兄弟所说之人前来。”
“是了，你是玄剑宗长老，自然也是镇守剑阁者其中之一。”
苏羽低声说着，施元的实力的确不俗，轻描淡写便挡下了他全力以赴的引雷术，而这样的人剑阁之中足有七个，且十有八九还存在实力更为深不可测之人，也难怪凌清月只能无功而返。
“您老此番前来，当真只是为了跟我见一面，随便聊聊？”
顿了顿，苏羽又道，眼睛看不见，却还舟车劳顿来蹲他，这老头的目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我都这把年纪了，何必还要遮遮掩掩？”
施元无奈笑道，“老身擅占卜，不日前曾做了个梦，但见七杀，贪狼双星齐聚，之后更有破军星现，醒来后起了一卦，恰逢我那徒儿回宗，了解原委之后，便想着过来瞧瞧。”
闻得此言，苏羽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他第一次与薛无名见面之时，后者也说过类似的话，还给了四句箴言，但那是在对他摸骨断命之后才得出的结论，眼前的施元竟然仅凭卦象便能窥得这些，着实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卜卦问天，难不成真能知过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