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祭祀
一片未知之地的沙漠。
此地烈日高悬于天上肆意灼烧，放眼望去赤地千里、热气升腾，环顾四周难见草木，更遑论河流。
而在这样一片荒芜的沙漠附近，却有着一座面积不小的人类城市，它一面临近着荒芜之地，另一面依着稀疏的树林，看起来似乎处在沙漠边缘。
这座人类城市被并不算太高的城墙所围，城墙为石砖堆砌而成，看起来早已饱经风沙，城市内的建筑也皆是厚实的石砖堆砌，看起来都很矮小。
若是同夏国对比，这里的发展无疑相当落后，甚至可以说相当原始。
一队人马从城市的西边大门缓缓出发了。
这队人马有着接近百人的规模，皆穿着能够抵御风沙和烈日的厚实粗布长袍，除了为首几人骑着骆驼外，剩余的人都在步行。
最前方的那只骆驼上，坐着一名肤色黢黑、形容枯槁的老人，他前方坐着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稚气未消的孩童。
老人低头问道：“阿源，我教你的宝诰，都记下来了吗？”
阿源的声音又清又亮，他开口回应道：“祝官大人，阿源记下来了！志心皈命礼：无极天上……”
“等等，”祝官打断了阿源的话语，“等到祭祀开始之时再念。”
阿源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他姓天吴，名源，是现任祝官钦点的候选人之一。
一行人默默地在沙漠中前行着，谁也没有说话，在沙漠里水是相当珍稀的资源，随便说话只会增加消耗，与浪费无异。
打破安静的是天吴源那稚嫩又清亮的声音：“祝官大人，你说天尊大人会回应我们吗？”
祝官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只要我们诚心祭祀，一定有一天能够让天尊的目光重新投向我们的。”
“天尊会回应吗？”天吴祈雨在心里问自己。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他从十五岁开始成为祝官，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正午之前抵达祭坛，并带领着一部分虔诚的信奉者举行祭祀。
但直到他都快一百岁——老得快要死了，这日复一日的祭祀都没有收到任何响应。
念及此处，天吴祈雨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阿源啊，我的修道天赋有限，这辈子也够不着人仙的境界了。”天吴祈雨低声说道，“或许天尊就是因为我这名祝官过于弱小，连侍奉祂的资格都没有，才不愿意将目光投来的。
“你是这一辈里面修道天赋最高的，先天便有道丹在内，只要你努力修行，百岁之前或许就能修成第五变，成为人仙。”
天吴祈雨轻声地鼓励道。
“祝官大人，只要我修成人仙，天尊大人就会来救我们吗？”天吴源轻声问道。
“一定会的。”天吴祈雨轻轻摸了摸天吴源的脑袋。
“这样一来，就算天尊不来救我们，你也能活下去啊……”天吴祈雨心中轻叹一声。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忆起天吴国的历史来。
原本天吴国是沃土一片，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民日日举行盛大的祭祀，祭祀那位天吴国的保佑者——予夺无极天尊。
天尊虽说不是有求必应，但每逢天灾大难，只要天吴国的祝官带领万民虔心祈祷，不论什么灾祸都不日便消。
天尊座下的使者带来了道，让万民得以修行入道，求得长生，相传修道达到一定境界可入无极天，位列仙班。
可就在三千两百多年前，天吴国突然开始天灾遍地，先是昼夜颠倒混乱，再是无端生出许多险地来，有的地方天雷滚滚、地火喷发，有的地方数年不雨、赤地千里，有的地方连绵大雨、洪灾如潮，有的地方邪物遍地、血流成河。
最令天吴国国民绝望的是，他们无法离开他们所处的大陆。
深不见底的深渊包围了整片大陆，就连修了大神通的人仙也无法飞跃，只要到达深渊的上方，就会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拖下去。
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一千三百年左右才有所好转，但彼时的天吴国——满目疮痍，人民困苦，不少地区由于长时间的孤立自立为国、列土封疆，也有不少地方被邪物屠戮一空、无一生还。
而在这一千三百年里的每一次祭祀，等来的都是杳无音信的绝望。
如今天吴祈雨所在的天吴国，只有不到原本十分之一的国土，几千来沙漠不断东移，天吴国的国都被迫削减面积，就连原本在国都内的祭坛，现在都需要出城十余里才能见到。
天吴祈雨的思绪之际，祭祀的人马到达了祭坛的所在之地。
这座修于三千年前的祭坛依旧耸立，虽然上百级的台阶略有磨损，却无伤大雅。
天吴祈雨带着众人拾级而上，很快便来到了祭坛顶部的宽阔台面上。
祭坛的顶部光洁无比，全然不像是在沙漠中矗立了三千年的模样。
在这片广阔祭坛顶部的最中央，有着一个约一米高的平台，上面放置着一个材质似乎是陶质的壶，壶身上自上而下写着“天吴”二字。
众人将祭祀用的礼器分别摆放好之后，天吴祈雨恭恭敬敬地点燃了三炷香，他双手持香，跪于壶前数米外，朗声念道：
“志心皈命礼：无极天上，予夺仙宫。
“先天神圣，自蕴神通。
“吐则生发万物，纳则寰宇成空。
“夺天道之威以成法身，吞服无穷之源炁，食取不尽之灵机；予造化之福以全生灵，恩施天地之悉数，赋赐众生之精气。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无上无极天主，予夺仙宫仙君，予夺无极天尊。
在他念过一遍后，跪在他身侧的天吴源也神色认真地诵念起了宝诰，身后的信奉者们同样如此。
祭祀持续了一刻钟，天吴祈雨手中的香已经燃烧了一半，他面无表情地将它们插在了壶前的青铜香炉内。
如果连希望都没有，又谈何失望？
然而，就在这时……
眼前天吴壶的壶口突然迸发出了光彩，只听呼的一声，无数晶莹的半透明砂砾从壶口喷薄而出，落在天吴祈雨的身前，缓缓地，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天吴祈雨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颤声说道：“天尊没有抛下天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