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气流变
“就是,据说宣阳坊的柳叶巷,有几家妓院都改行做南风馆了,那些曾经被当做罪臣流放的世家子弟,许多年纪小相貌好的都被乐坊收了籍,调教之后送入南风馆,据说比上年选出来的花魁都受人欢迎。”
“啊?竟然有这等事情!”
“前几日听闻年后的元宵节选花魁之事,竟然增添了一个新的并列的男魁首项目,叫什么选青帝,想来这推举出来的一号美男子,估计以后就叫青帝了。”
“伤风败俗呀,如此下去,男人都喜欢男人了,那传宗接代的事儿让谁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放心好了,喜欢南风的许多都是相貌极好的,更多的男子无论世道舆论如何变化,都是喜欢女人的。”莫启冷冷地说着负手离开,他可不觉得廖幕城喜欢南风不好,正好断子绝孙,免了子孙后代世代相斗的祸患。
再说廖幕城陪着尹莫幽回客栈之后,就见到李铁蛋在客栈里等候,说前往新宅院送礼物名帖的官员家人很多,他觉得不能擅自做主,就让名帖留下,礼物带走,偏偏他午休了一会儿工夫,他娘就做主让人留下。
子不言母丑,他虽然不满娘亲的做法,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他无法像对别人一般,对娘亲也那般冷淡无情,故而,他想让尹莫幽到新宅院住住,把规矩立起来,不然,以后麻烦会很多。
尹莫幽认真考虑一番,对李铁蛋说道:“辛苦你了,这些事本来就该是我做的。”
李铁蛋连忙说道:“大统领,万万不可如此说,若没有你,卑职如今还是在小店里做伙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更别说光宗耀祖了;
那夜之事,让我看到我与你的差距之大,绝对不仅仅是出身的差别,能为大统领尽如此微末之力,卑职深感荣耀。”
尹莫幽对李铁蛋正色道:“以后不要如何谦卑地与我说话,我知你心意即可,久在上位者的气度是需要习惯才能养成的,你我本是一人,你就把你当成我,如此你才能在气韵上更与我想象,不然,若日后娶妻生子,亲近之人,定然是会发现破绽的。”
李铁蛋恭敬应下。
于是尹莫幽就带着李铁书燕青一起去了城南白鹭湖边的新宅院。
这宅子不算大,三进三出,面向白鹭湖,宅中朝向湖面一面有阁楼,登高临窗便可赏湖景,后边还有小园,宅子不大,比不得朝中一品大员那些五进七进的大府邸,却胜在幽静精致。
尹莫幽非那挑剔之人,这宅子却也颇合她心意。
本就是让李铁蛋与家人一起生活的地方,地方太大,难以管理,人多麻烦就会多。
尹莫幽一回府,就主动喊了李铁蛋之母柳氏,柳氏一看到李铁书也一起来了,当即十分热情地拉着李铁书的手问长问短。
一再感谢:“若不是铁书你好好教铁蛋,他哪里有今天。”
李铁书笑着客气道:“婶娘,富贵在天,铁蛋的命好,你瞧瞧如今不是中郎将了,一下就升成了水师大统领,这可是管着二十万人马的一品官。”
柳氏听得一脸忧色,抓了李铁书的手紧张地说:
“铁书呀,你可要帮衬着他,咱们两家一家都只有一个儿郎,你们俩就是亲兄弟,他有几斤几两我这当娘的自然清楚,所以,他的官越做越大,我这心里就越发没个底了,不瞒你说,自打住进这漂亮的宅子里,婶娘就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的性子又不像你这般活泛,说话和风细雨的,他整日里就是根木桩子,连个笑都懒得给我。”
尹莫幽听得汗滴滴的,当即借口李铁书是第一次来这里,让柳氏带着他们一起到院里四处看看。
于是三人一起,将宅子里里外外瞧了一遍,柳氏道:
“这府中一应家具都十分齐全,各屋里连古董、花瓶等摆设都是现成的;
我拿了个东西出去让外边当铺的师傅瞧了,人家一个小花瓶就要给我一百两银子,吓得我赶紧抱着回来了,这才知道,这里边的东西都是宝贝;
后园的景致也有专门的园艺工匠,打理得也好,无甚物什可添,只需添些服侍的下人,可我说了几次,牙婆也带着人过来让挑,偏偏这小子就是不愿要。”
“我不喜吵闹,外人多了,自家人说话反倒拘谨,何必自找麻烦?”尹莫幽道。
“对!大统领喜静,说得有道理,许多豪门大族,就是因为下人多,府内的麻烦缠身。”李铁书点头。
“铁书呀,你是哥他是弟,喊他名字即可,如何还要喊他大统领,这多生分。”
柳氏说得语重心长。
“这不行,我是他的亲兵,军队里最是讲究等级官阶,若说话随便,是给她脸上抹黑。”
李铁书服侍尹莫幽有段日子了,对她的性情自比柳氏了解得多,自然一再叮嘱李铁蛋不要随便答应娘亲挑选丫鬟与家丁。
尹莫幽却从柳氏的眼里看出感激之色,心底的愧疚更深,若不是她的光环笼罩着,李铁书何至于到现在还仅仅是一名亲兵?
她是该给李铁书一个交代了,他们俩曾经并肩走过三千里的征途,曾经一起在青州山的营帐里蛰伏,如今自己有了地盘势力,相信他们一定能一起那水师大营给拿下,当下心底便有了安排。
李铁书当下便道:“而且咱们是武将的府邸,铁蛋做将军时有亲兵,做大统领之后,亲兵数目自然更多,无需小厮服侍。”
“若你觉得操持家务过于劳累,可以买两个侍女来帮衬你,毕竟你如今也是今非昔比,是做夫人的人了。”尹莫幽说这话是真心的。
偏偏柳氏觉得儿子说这话好像讽刺自己要讲排场一般,顿时委屈地说:
“娘一个乡野村妇,从前在李家村时,田里家里的活儿都是一肩挑起,如何就金贵得要丫头伺候了,娘只是觉得毕竟你做大官了,家里若没有一两个丫头,那不是笑话吗?”
“你这是真心话?”尹莫幽道。
柳氏听她如此问,更觉委屈:“自然是真话,料理这么个院子,比种田可省力气多了,我就是想着维护一下你的面子。”
“你若如此想,大可不必,孩儿的面子,孩儿自己会维护,再说武将的面子地位,靠得是军功,几个丫头下人,能给人什么体面?若是买了品行不好的,或者买了那些觊觎我如今官职的人安插的探子,出卖咱们府内的情况给孩儿的对手,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灭顶之灾,那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尹莫幽尽量说得清楚些。
“这——”柳氏神色略微有些为难,不添使唤的奴仆倒没什么,只是厨子得添一个,“将军你再喜静也得张嘴吃饭,你正在长身体,想必过不惯依赖人的生活,还是添个厨子比较好。”
“此言有理。”廖幕城在旁边道,“京中我虽多年未回来了,但寻个可靠的厨子还是容易的,这事儿交给我!”
“不必。”尹莫幽摇头,看向柳氏,“我对吃食不挑剔,只需清淡些,娘做的味道极好,也极对我的胃口,厨房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希望娘亲还像从前一样做饭给我吃。”
李铁书解释道:“铁蛋来京城可不是为了过舒坦日子的,她自己的性情自己知道,查起案来得罪的人定不会少,吃食之事最好不经外人之手,防着些总是没坏处。”
柳氏诧异脸色难以掩饰,她是怕儿子做了大官,不习惯当初那些粗糙的饭食,才没敢揽厨房的事的。
但她也是个明白人,大府里的那些事她都曾经经历过,自知尹莫幽要她经手厨房之事的意思,这是告诉她,他无人可信任,她就是他最可信任的人了。
柳氏心中感动,忽然觉得儿子还是原来的儿子,虽然做了官有了官威,不是那么容易亲近,可还是与她这做娘的最亲,因此便没再说什么,欢喜痛快地应了此事,“娘记下了,菜食会记得清淡些的。”
“瞧我记性,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一再地忘记,真不应该。”
“无妨,刚安顿下来,自然会慌乱些,说吧。”尹莫幽十分淡定,柳氏一脸愧色,让她有些内疚。
听得柳氏说道:“前几日咱们家里来了一群戏子,说是奉命来给我祝寿的,说你让他们在这里住下,以后是属于咱们家的戏班了,吓得我连声拒绝,我才四十岁,过什么寿呀,让阎王爷惦记上,这寿限不是就有亏吗?我就赏了她们几锭银子,让他们原来哪里来的就哪里去;
那班头倒是个伶俐的,说她们住在外城自己的戏院里,若是你有事找他们,随时都可以去,而后就走了,这两日一忙,这事我老是给忘了。”
尹莫幽点头:“那戏班子确实以后就是咱家的了,等你寿辰到了,咱们一家一起庆祝就成,戏班你倒是可以常去听听,喜欢听什么,就让她们唱什么,这戏班的技艺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