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记忆
吃饭的时候稍微有些尴尬。
祁应盯着面前热腾腾且香喷喷的咖喱饭看，有点纠结要不要问清楚刚才的江封到底是出于哪门子的恶作剧才亲的他。
而且最最最关键的是，这臭小子亲的还是他的嘴！
祁应懊恼，捏着勺子愤愤然又闷闷往嘴里送一勺咖喱饭没有说话。
片刻他抬眸，瞪了眼对面而坐正在看手机的江封，对他刚才的行为实在无语。
须臾，江封跟个雷达一般抬起脑袋与他对视问：“看什么？”
祁应在心里无语叹口气，而后无奈摆手：“没什么——”个溜溜球啊没什么？
越想越气的祁应，就这么一直颇觉憋屈地到晚上睡觉前。
这夜，江封抱着枕头来了祁应的房间，而后半个眼神都没给祁应自己自顾自上了床钻进被窝里。
祁应的一只手还搭着门把。
他幽幽看着江封的这一系列动作，而后“哎嘿”一声，“我说你这小屁孩，最近是真的嚣张过头了是不是。又是说之前想杀了我的又是刚才对我动手动脚非礼我的，是不是看我马上就要跟你分道扬镳了，所以皮痒的狠啊。”
床上被褥间鼓起的江封就留给祁应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其余身体皆缩在被子里。
听他这么说完，他什么表示也没有依旧在那闭眼睡得安稳。
祁应长出口气，缓了两秒后，“啪”的一声关上门。
行吧小屁孩，反正他们剩下的相处时间也不多了，调皮就调皮点吧。
这么想着的祁应，在自顾自换件短袖后也爬上了床。
刚躺下灯都还没来得及关，江封就一把翻身而上把他压在身下，目光淡淡地落在祁应身上。
祁应抿唇，微蹙眉心下意识被头顶灯光晃得眯眯眼睛。
“啧，你又要干嘛啊？”缓过两秒后，祁应这么道。
江封认真盯着他看，而后缓缓倾身离他的面庞越来越近。
一瞬间，感觉到江封那张脸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的样子，祁应顿时有些慌了。
这这、这小屁孩想干嘛呢？
他最近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啊！
不是想杀了自己，就是想想、想上了自己吗？！
不由为之震惊的祁应，下巴都快要惊掉了，一颗心脏砰砰砰快速跳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要从嗓子眼处蹦出来了一样。
片刻，江封却再未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唇停在离身下人还有几公分的地方。
接而，他缓缓道：“不用试了。”
祁应有些懵，下意识脱口而出：“啊？”这小屁孩在说些什么东西啊，他在拿他试什么？
须臾，江封从祁应身上翻下去和他平躺在一张床上。
这床本就是双人的，外加长宽本来就大，所以躺他们两个男生简直绰绰有余。
江封和他这么平躺着，表情淡淡地盯住天花板看，随之说出的话语不由让祁应开始怀疑江封这脑袋瓜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江封迟了半秒，而后轻声道：“我对你有心动的感觉。”言语之平淡，就好像他只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小事而已。
祁应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你……”
“别惊讶，”江封侧眸瞄他一眼，“也用不着惊讶。”
说到这里，他又将脑袋偏回去静静闭上眼睛：“对你心动这件事用不着惊讶。”如果是对别人的话，那确实是得惊讶一下。
祁应皱着眉头实在有些困惑：“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
“快了。”江封浅淡接上，“反正我单方面认识你已经好几年了，当初会注意到你也是因为感觉你很特别。”
接后，他又说：“我知道我是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也对任何事物、任何生物都表现的极其淡漠，但我还是得承认，面对你的时候我的心脏跳得会更欢快一些。”
说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浅浅勾起唇角。
原本还在惊讶的祁应，看到江封这个笑，望着他这个侧颜，好像在这一瞬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片刻，他只是笑言回答：“江封，你是不是能自我意识到你其实是个有些病态清醒的人。”
“嗯，可以。而且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是个挺自闭的人。”
“嗯，我一直都很明白这一点。”
两人保持缄默了会儿，最后祁应只是道：“江封，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想寻找的自己存在的意义和证明，不是从他人身上得到，而是从自己身上得到？”
“嗯。”江封接着应，语气依旧无波无澜的，表现平淡，“我一直都很清晰这点，所以我从来没试图在他人身上寻找过。而我要找的意义和证明亦或是自己的价值，都只是简单出于我自己的角度而已。”
微顿，他睁眼。
祁应看到他浓密微翘的睫毛，随他眨眼的动作轻轻动了动，就好像是只扑闪翅膀的蝴蝶，很是漂亮。
“就比如刚才，我因为我的心动，第一次那么准确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说着他轻笑一声，“或许是因为你，或许是因为我，但是我刚才在我人生的十几年里头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祁应看着他眼内漾开的真挚和满足的笑意，自己也不住跟着弯弯眼眸。
还行吧，当鬼差这么久，他也是第一次跟着他的任务目标这么笑，而不是感受那些人世间的生离死别而不住隐隐难过。
不过这笑过后，又想到江封大概也要马上不久于世，他的心便渐渐沉了下来，说不出来那种难受是因为什么。
须臾，敏锐察觉到他低落情绪的江封在被里牵了他的手，而后目不斜视天花板眉眼柔和地笑着。
“我不是说了吗，你的第七魂在我这里，所以我死不了你活不了。等我把第七魂还给你了，大概我才能死。”
他淡淡吐口气接着说：“不过这第七魂会流窜到我的身上，大抵是因为我是最初对你起的邪念，所以才——”
说到这里，他眨了下眼言简意赅道：“将它还给你之后也就代表我们之间的恩怨消了。不过恩怨虽消了，我们现有已结识的羁绊并不会因此消失。”
祁应点点头，脑子有点空白，跳不出什么字句来。
他们正式尝试还魂，是在当天的凌晨时候。
两人于房内面对面相坐，随即在这种安静里祁应问江封：“你准备好了吗？”
江封点头：“准备好了。”
“那好。”祁应应声，接着便抬手抓过江封的手腕轻轻一划。
拥有自己第七魂的江封血液滴滴掉在祁应肌肤，所落之处皆滑出一道红痕来。
祁应和江封聚精会神地盯着，接而在血液泅开更深的时候，祁应看着自己手腕上显出的古老图腾清浅一笑。
“第一步成功了。”
江封看看由衷笑得灿烂的祁应，再看看自己只能看到普通血痕的画面微一抿唇。
“那接下去该怎么做？”
祁应抬眼对他嘘声比个手势，而后便阖眸念个咒语出来。
当即，他手腕鲜红的图案颜色开始加深、加深，如个渴望鲜血的家伙总算是能美美饱餐一顿般殷切行动着。
过后没几秒，江封就晕了过去。
祁应伸手将他拉入自己的怀里，看着他惨白的唇瓣和渗出薄汗的额角，有些不忍心。
不过既然第一步已经成功触发了，那在这刻停下的话，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虽然一次就这么成功看起来挺轻松，但实际得靠两人默契相通的心灵这事有时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成功一次，所以这头次便成功属实难得。
祁应蹙了眉心，将江封平放在床上，而后保持自己牵住江封那只被划开皮肤的手一同躺在他的身边。
很快，迷糊进入对方记忆的两人意识，便在自己目前所处记忆片段的地方慢慢觉醒了。
所谓心灵互通，还真就得心灵互通。
进入对方的记忆后，两人便得在对方不知道未来和自己相处记忆的情况下勾起那时的他和未来的他所有的相同一点共鸣。
所谓共鸣倒不用很多，一点点就好，哪怕只要心头闪过那么一下那他们便都会在和记忆中的对方产生共鸣后，在最初两人见面的地方重遇见。
到了那时候，只要双方再按接下去的步骤——江封还出祁应的第七魂，而后祁应收回自己的第七魂，他们便可以恢复正常的人生轨迹了。
之后，有了完整灵魂的祁应便可以去投胎转世，能够正常死亡的江封也亦是如此。
如此想着的祁应，无知无觉间便看到了坐在空荡家里的沙发那边发愣的江封。
这时候的江封，看起来比祁应最初遇见他的时候还要让他感觉冷淡，甚至直接可以说是和冷漠挂钩。
他不清楚自己来到的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的话他其实自觉有些危险。
在他人的记忆中，即便是鬼差也是不可以使用能力的，万一他丧命在这时候的江封手里，那彼时平行世界里的那个江封，也就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虽然早就在一开始他就和江封讲了很多关于这些事的关键点和风险点，但耐不住江封坚持的祁应以及自己想重新投胎去的祁应，最终还是答应了与他进行这场“收回第七魂”计划。
彼时在边上安静站着的祁应，忽感觉到沙发那边的江封偏偏视线，而后和他对视了上。
刹那，感觉脊背一股电流由下至上窜过的祁应竟觉身体一阵发麻，喉头有些紧。
他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江封眸中无光地朝他勾勾唇角，淡漠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之意。
须臾明白过来这会儿大概是自己还没死的时候的祁应不由咽咽口水，有些害怕地小退半步。
啧，难搞啊，这时候的江封可是想杀了自己的啊。
真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