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饺子
一到家祁应就扔了书包，而后往沙发上一摊。
“哎呀，累死了。”乏力地边合上双眼他边这么说。
江封脱了校服外套挂在边上衣架，忍不住哂他：“不是刚才还说我今天的运动量有点少嘛，而且一路都没喊累的，怎么到家这会儿倒是喊上了？”
祁应都懒得睁眼，直接动动嘴皮：“那还不是因为那时的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好家伙，这货直接带他绕路去了。
那时候的他，怎么可能预料到这点嘛。
想来这个，祁应就有点气鼓鼓的。
他闷着一张脸，恼火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回来的时候刻意带我绕路故意想整我？”
“没有啊。”江封朝他走过去，然后和他一同坐在沙发上说的一脸诚恳，“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干嘛想着要来整你啊？”
祁应缓慢睁开眸子睨他一眼，嘴角不满地轻撇。
“最好是这样。”他抬手指愤愤然戳下他肩膀。
“嗯。”江封自顾自打开电视，随便应下。
他们学校的规定是只要有通校卡，就可以每天来去自如，自己决定要不要留在宿舍睡。
而本就多喜欢回家睡的江封，也在一早就给祁应办了张通校卡。
祁应捏起裤袋里长得跟饭卡差不多大小的玩意儿，继而怀疑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给我办的这个，不会在最开始你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学校那会儿，你就已经在考虑怎么给我办这个了吧？”
江封闻言转眸瞄他眼。
而后，他依旧只是云淡风轻道：“没有啊。”
祁应无语地瞥眼他，表示自己不是很相信。
小屁孩，花招还挺多。
“话说，”祁应挠头，“你为什么要去酒吧那啊。”
“什么为什么，”江封有点没听懂，“是指我去酒吧唱歌赚钱？”
“啊——”他再度挠头，看上去有些不是很自在，“可以这么说。”
江封转转手腕只起身，后回他：“都说是唱歌赚钱了，那当然就是因为我没钱才去的呗。”
没……没钱？
祁应听着，默默瞄眼他随意放在沙发上的素色钱包。
里头随便抽出一张银行卡，那卡内的余额也够他生活个大半辈子的吧。
这样的人，竟然说是自己没钱然后去的酒吧唱歌兼职赚钱？
祁应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干笑一声咧咧嘴，“啊，原来是这样啊。”
又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屁孩啊小屁孩，你还真是个小屁孩。
江封听完，理都没再理他一声，径直去浴室洗澡。
客厅内走了江封，就只剩下祁应一人。
除电视内的动漫发出的响动，祁应就只听到自己隐忍怒气的沉重呼吸声。
啧，有钱人家出来的臭小子，他还真是搞不懂他们的思维。
虽说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因为当阴差后的任务而碰到一些富家人，但像江封这种奇奇怪怪的小鬼头他着实还是第一次遇见。
今天的作业还算少，两人在学校的自习时间便做完了，所以不用将剩下没做完的带回家赶。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封洗完澡就直接去睡觉了。
在沙发看着电视瞄那小子开门进房身影的祁应，反复思忖几遍还是去敲了门。
“江封，”他扣扣门板，“你吹头发了吗。”再敲了敲，里头还是没给出回应。
无奈，有点老妈子上身的祁应操心地扶额。
纠结会儿，他还是打算开门进去亲自看一看那小子的情况。
“嗯？”江封把门锁了。
没有关系，祁应直接步子一跨穿门过去。
一进去，他就看到摊睡在床上的江封。
头也不吹，直接拿毛巾潦草擦擦就上床睡觉，枕头那边也是一片濡湿。
“嘶——”这倒霉孩子，是想以后下雨就头疼是不是。
祁应上前拍拍江封面庞想把他叫起来：“喂，快起来，吹干头发再睡。”
有了些许睡意的江封哼哼唧唧：“别碰我。”说着，他还转过身去。
祁应看着他那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觉得恼火。
“快起来，”他催促地拉他的衣角，“不吹干头发睡觉很容易头痛的，搞不好以后还会落下毛病来，老了有够你受的。”
话音刚落，倒不是江封怎么样，而是祁应先步沉默了。
“老”这个字，好像和目前的江封并不搭边，甚至是“以后”这两个字都和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因为任务而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祁应心里其实都清楚一件事情，那些人都没了以后跟未来，他们的时光沙漏基本早就停止在了某一瞬间。
而在他认识的那些人里头，当今好像只有江封是特殊一些的。
他活着的时间，可比祁应先前认识的那些生灵，要存在的长久多了。
思及此，不禁轻叹口气的祁应于床边坐下来，而后抬手抚上江封的额角。
很快，他的湿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干。
过后祁应径自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没再打扰这个急切想睡觉的家伙。
在祁应出去后，躺在床上紧阖眸子的江封缓缓将眼睛睁开。
而后，他回头瞄眼被祁应轻轻关好的门，接又伸手触触自己已经干了的头发。
哟，还挺贴心的嘛。
这么在心里打趣着，江封便缩回被子里。
他一早就在房内开了空调，所以即便是在夏天，这会儿屋子里的温度也是挺适合盖被子的。
而且，吹冷空调的时候盖被子睡觉是最舒服的状态。
只有外面光亮照进房内的无人夜里，江封抬眸看看窗外的璀璨无言合上眼。
又没有月亮。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关于他为何会存在的那些所谓意义和证明，皆无所获。
隔日，又被睡意朦胧吵着要自己给他做饭的祁应吵醒的江封，醒来之后便借起床气将手边的枕头砸向还在砸吧嘴的那家伙。
而后，他又直接无情地一脚将祁应狠踹下床。
只听闷的一声响，没一会儿便清醒过来的祁应揉着被撞疼的地方支起身来，话语委屈：“哎哟，你下次出脚就不能轻点吗，真的是疼死了。”
江封的表情淡淡的，声音还透着刚睡醒的沙哑：“要是你不进来胡闹，我就不会踹你了。”
祁应可怜兮兮地撅起嘴，“要不是你不给我做早饭，我哪会在半梦半醒间过来讨要早饭呀。”
江封哂笑勾唇：“那你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就好了。”
“啧，要是我可以克制住自己，那我还会每天早上挨你的毒打吗？”祁应捂住额角，有些没好气地回问他。
江封闻言瞄眼他红肿的额角，再看他凌乱如鸡窝的头发一遍，然后没忍住笑笑。
无声的这浅笑，垂眸自怜的祁应并未发现他的这笑容。
很快，江封便压平唇角。
随即，他径自下床去厕所准备刷牙洗脸，然后点外卖。
不过牙刷着刷着，突然记起什么的江封吐口白沫子朝外探出半个脑袋：“今天，我答应你。”
“啊，”床上还在缓痛的祁应有点懵，“今天答应我什么？”
江封无语地翻个白眼。
再边回想边认真思忖江封话语的祁应，片刻从床上惊喜跳起来，三两下蹦到江封身边。
“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答应在今天给我做早饭？”
“……嗯。”
被祁应这么抓着胳膊晃的江封，眼看镜中的那个自己胸口无情沾上白沫，悄然捏紧些抓住牙刷的手，并在心里暗暗做个决定。
以后还是用电动牙刷吧。
这手动的，从各个方面来讲都不太靠谱。
一切就绪后，江封就去厨房。
他拉开冰箱打开速冻格，然后左挑挑右挑挑，拿出一袋速冻饺子。
就这么站在边上看着江封在一众速冻饺子里挑饺子的祁应狐疑拢起眉心。
他缓缓将自己环胸的手放下来，接而指指江封手上的那袋饺子问：“饺子跟饺子，有什么区别吗？”
江封摇头：“没有。”
说着，他就起锅烧水，开始煮饺子。
配料什么的他放得挺快，比例调剂的也挺熟练。
看到冰箱里那些速冻饺子，外加他这熟练度的祁应，自然而然地开始怀疑一件事：“你之前在家是不是经常吃这个？”
江封倒着生抽，嘴里不忘噎他：“你是自己看不出来非要问我一遍吗？”
祁应撇嘴，抬手摸下鼻尖。
啧，这小屁孩，话语真尖锐。
闭嘴缄默会儿，祁应解释：“我是关心你。生长期的高中生怎么能这么经常吃这个，营养肯定供给不上的。”
江封搅搅锅里的饺子而后盖上锅盖。
“这有什么的，”他说，“反正我还经常点外卖。”
祁应无语：“外卖这种东西也不能多吃的。”
听了，江封回头，好笑地抱臂倚在台子边，“没关系，填饱肚子了就行。再说，你这段时间不也经常跟我吃外卖吗。”
笑笑，他摆手回过身，“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祁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他跟他吃外卖，那是因为他以为这小子是因为他来了他家不想动手给他做饭故意气他呢，而非出于所谓的生活习惯。
他盯他的背影看会儿，接后郑重道：“我是阴差吃了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一样，你现在还好好活着，所以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微顿他上前半步，搭了江封肩膀：“等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做饭吃吧。”
“不上晚自习了？”江封搅着锅内的饺子悠悠问。
“嗯，不上了。”反正他早就学过一遍了，而且成绩还算不错的，“到时候要是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直接问我。”
江封被逗笑，但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哪点乐了。
最后，他点点头：“行。”反正他也没什么别的事做。
“不过话说——”祁应手拖下颌，不解地缩缩脖颈，“你这个有钱家的少爷，为什么不干脆叫个保姆来呢。还有你爸妈呢，他们不管你吗，竟然这么放任你这么点外卖、吃速冻食品的。”
这些问题出口，却没能得到江封的回答。
也是，反正好像这家伙目前都是一个人生活了，多一个人还不如直接自己一个人。
江封沉默着，安静捞起饺子。
老半天，等他端好两碗饺子上餐桌才对祁应道：“吃饭了。”
祁应瞄眼那两碗饺子在心里打趣。
这哪是吃饭啊，应该说是吃饺子了。
他们这顿吃得比较安静，谁也没再多说话。
祁应吃着碗中的饺子，因味蕾的大肆满足以及思维一下子变得活跃的生理反应，都下意识让他给江封比个大拇指。
这饺子味道可真不错。
完全出于大脑本能命令的，祁应腮帮子鼓鼓，抿唇笑得有些傻气。
江封无光郁闷的眼神，似乎回给他一个说法：无他，唯手熟尔。
而且他现在，其实吃多到晕饺、想吐，压根吃不出什么好吃不好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