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万军取首！别离！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不断的战鼓声音，在城内城外交替响起。
马相将这特殊节奏的声音听在耳中，脸上泛出几分凝重之色。
他感觉，陈玄的军队和城中军队似乎在传递什么信号，但是因为他脱离黄巾太早，所以没法知道信号的内容。
这种未知，让人没来由的紧张。
“黄巾军好像要有动作，”马相口干舌躁，“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陛下，我刚才派视力过人的士兵看了，”一名五大三粗的将领高声说道，“后方的那支军队，已是强弩之末，基本没有什么战力了。”
“哦？”马相眼前一视，神情轻松了不少，“此话当真？”
“是真的，”另一名将军也上前一步，“我部下的斥候也是一样的说法。”
虽然马相心中早就有所猜测，但是消息得到确认之后，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短期来看，我们的敌人只有城中的黄巾了？”马相目光转动。
“没错，我军在南郑城外试探进攻日久，对城内的士卒情况早就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我们真正将主力压上，南郑城指日可下。”
在此之前，马相为了保存实力，根本没有全力攻城。
而驻守城池的关羽，亦是乐得见到这种情况，双方早就形成一种默契。
“嗯，”马相点了点头，“不等陈玄的动作了，我们率先进攻！”
“是！”
几名将军冲马相拱手应命，转身而去。
益州汉中郡，南郑城外，一场真正的大战，缓缓拉开了帷幕。
前半段，仍然是中规中矩的攻城战。
只不过战斗的烈度大大提高，远非往日划水式的进攻可比。
南郑城不算特别高大的城墙之上，云梯左一个右一个，像茂盛的爬山虎一样，快把墙面铺满了。
马相的士兵如同蚂蚁一样，爬了满墙。
城门前面，包裹着铁皮铁块的粗大滚木，被安放在一辆四轮车上，车的两侧足足几十名士兵喊着口号，一下一下的向前发力。
“咚！”
“咚！”
“咚！”
每一下势大力沉的撞击，似乎都能引起整个城墙的轻微震颤。
城上城下，每名士兵心中都生出同一个想法：南郑城，坚持不了多久了。
按照这个态势，不出多久，就要有大量士兵进到城中了。
“天师！”在远处观战的张鲁满脸的急切，“我们再不出兵，南郑城就要易手了！”
原五斗米教的势力范围主要是在汉中，可以说，汉中是张鲁的根基所在。
现在五斗米教虽说不复存在了，但是汉中的各种人脉，仍是张鲁日后在黄巾军中进身的重要资本。
如果南郑被攻破，马相的士兵变作守城一方，就算陈玄带来的黄巾军精力恢复，也很难再将城池收回。
南郑失守，基本上代表着汉中失陷。
这也就意味着，张鲁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很难再得到天师的重视。
“不急。”陈玄摆了摆手，依旧镇定无比。
张鲁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陈玄平淡的表情，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好将焦急无比的目光投向战场。
刘琮抬起眼来，飞快的看了陈玄一眼。
你不是号称常胜将军，未尝一败吗？
怎么现在却不敢出兵了？还不是觉得现在出击会是必败的结局？
刘琮投降之时本就有些不服气，现在能见到黄巾吃瘪，心中快意翻腾，就连脸上，也带出一抹促狭。
“刘琮，准备好了吗？”
陈玄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刘琮浑身一颤，额头上冒出汗来：“准备好什么？”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发现陈玄正大有深意的看着他。
“观战。”陈玄回过头去，简单答道。
刘琮顺着陈玄的目光望去，原来战场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城门被攻破了？”刘琮呆呆的说道。
他又一次望向陈玄，却发现这位天师依然镇定无比。
起初，马相也以为城门是被攻破了。
攻城的军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
“城门已破，冲啊！”
“南郑要被我们拿下了！”
“陈玄又怎么样，也不过是黄巾军而已，我们以前不也是黄巾军吗？”
“冲冲冲！”
原本还算整齐的军阵，瞬间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就像两人较力之时，一方突然力竭倒地，另一方也会因为收不住力，被带个跟头一样。
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阵形的散失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这个破绽，陈玄看到了，马相也看到了。
陈玄仍然选择按兵不动。
马相呢，在看到陈玄没有什么动作之后，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当然，关羽也将马相军阵的破绽看在眼中了。
实际上，这样的机会，正是关羽一手制造的。
在攻城士兵欢呼的时候，只有那些操作攻城车的士兵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城门并不是他们撞开的，而是自己打开的。
他们收力不及，几十号人跟随着沉重的攻城车，被带进了城门之内。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军容齐整，蓄势待发的黄巾军士。
为首一员绿袍绿帽的大将，手持厚大的漆黑长刀，怒目而视，英气勃勃，杀意腾腾。
“完了！”
这是操作攻城车的士兵们，此生最后一个想法。
“就是现在，杀！”
只见那员大将一声令下，城门后面埋伏的士兵一涌而出，如同饿虎扑食一般，袭向城外已经松懈下来的士兵。
那几十名率先“攻进”城中的士兵，毫无抵抗之力，被黄巾军轻而易举的碾为齑粉。
“这是？！”
见到城中黄巾军如同满弦的利箭一样激射而出，马相大惊失色。
“关将军！”
张鲁眼中放出光来。
到了这时，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之前守军的种种劣势，不过是关羽的计谋罢了。
难道天师早就看出来了？
张鲁不自觉的将腰弯得更低了。
“原来不是城池被攻破，而是城里的士兵要杀出来！”
刘琮伸手擦擦汗水，悄悄看了一眼陈玄，只见他如同山岳一般，仍然不动声色。
“可是，城中士兵毕竟不足。”
刘焉的视线完全被战况吸引。很快，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算那位关将军用出巧计，令马相军队自乱阵形，但是城中兵力不足，仍然是改变不了的问题。
“诸位，看好了。”陈玄嘴角上扬，语气轻松。
在马相、张鲁、刘琮、刘焉，以及所有士兵震惊的目光中，只见那名绿袍大汉，一骑狂飙，直直的奔向中军位置。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挡得住关羽的随手一刀。
风驰电掣，电光石火！
关羽一人一马，如同流星一般，疾驰至马相身前，奋起全身力气，重重的一刀挥出！
“轰！”
曾经横行益州，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马相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左胸一路延伸到右腰。
随即，他的整个上半身，缓缓的滑落，落在了冒着腾腾热气的马尸之上。
马相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
一刀之威竟至于此！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果真可以做到。”
陈玄轻轻拍手，笑容满面。
他回过身来，发现张鲁刘琮刘焉三个人，尽是一脸呆滞。
“诸位，也该我们去打扫战场了。”
“陛下死了！”
“那个黄巾将军一刀把陛下劈了！”
“那名将军是谁？黄巾军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员虎将？”
马相的军队本就阵形破坏，等他们眼睁睁的看到马相死于关羽手中，一时间完全呆滞了。
这可不是一对一的决斗，而是数万大军的交战！
如果是一对一的决斗，马相的武艺确实不算出众，很多人都可以战胜他，只不过没有关羽这样干净利落。
但是，两军对垒之际突入中军斩杀主帅，这里面的难度系数，简直难以想象。
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如果一对一的决斗，斩杀敌将的难度为一。
那么像关羽这样，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难度指数，至少也得是八或九。
此时的关羽，亦是豪气冲天，他怒吼一声，如同晴天霹雳：
“马相已死，降者不杀！”
关羽雄浑无比的声音，像闷雷一般，由近及远，遍布整个战场。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数万黄巾军齐声呐喊。
马相的军队，一方面被关羽吓破了胆子，另一方面，也忌惮后方缓缓起动的陈玄大军。
“我们本就是黄巾军，全是因为马相，全被迫造反，现在马相都死了，我们还反个什么？”
“陈玄天师论武艺，论才智，哪点不比马相强？就连天师手下的一个将军，都能在万军护卫下斩掉马相的脑袋。”
“投降吧！”
马相军中的几员将军，隔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我们投降了！”
“我们原本就是黄巾军！”
“天师大人，我们没想造反，全都是因为马相！”
主帅马相都死了，几名将军也降了，剩下的士兵早就手足无措，乐得跟着放下武器。
“收缴武器，一并关押！”
陈玄沉声下令，然后在军队的簇拥中，从容进城。
“今日一战之后，关将军您的威名，定当远扬天下！”
张鲁满脸笑容，毫不吝啬夸奖之词。
“是啊，我今日方知，无双勇将在战斗中的作用居然如此巨大！”
刘焉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庆幸。
如果武都一战，主帅不是陈玄，而是眼前的关羽的话，想必他也会像马相一样，留不下全尸。
刘琮则是十分忌惮的看了关羽一眼，没有说话。
关羽？
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人提起过。
刚刚立下大功的关羽，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神情严肃，一副大有心事的样子。
“云长，你听说了？”
高坐上首的陈玄，盯着关羽看了半天，轻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关羽微微一愣，随后如释重负。
天师果真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回天师，关某听说了。”
关羽不由的低下头去。
他感觉难以面对眼前的青年。
最早他不过是一个俘虏而已，虽然武艺过人，可是在跟随大哥刘备的时候，却没有像样的战功。
都是因为陈玄，不计前嫌，起用他掌管大军，为他打造神兵利器，甚至把黄巾军中的机密之物，强化药水，也拿给他服用。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有利的条件，陈玄全都提供给他了。
这才有了今日的一战成名。
马军丛中阵斩马相，不知情的人可能会称羡关羽的勇武，只有关羽知道，这里面绝大多数功劳都是天师陈玄的。
是陈玄留了活命，助他成名！
可是，兄弟之义在彼，他不得不前去投奔。
原本他心情十分忐忑，担心陈玄会拦住他不让他离开。
天师既然把话挑明了，说明黄巾军不会拦他。
真的不留自己一下吗？
关羽心中忽然生出莫名的失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云长，终于到了我们分离的时候了。”
陈玄颇为感慨的说道。
“是。”
关羽低下头去，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啊？关将军要走？”张鲁愣住了。
他并不知道关羽的经历，以为关羽是正宗的黄巾将领。
“难道是关将军家中长辈出什么事了？”
刘焉小声说道。
刘焉学过一些识人之术，从关羽的面相上，能看出来其人必定是忠孝两全之人。
刘琮仍然没有说话，心中却生出一丝了然。
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关羽分明是刘备张飞二人的结义兄弟。
没有领军出来之前，他曾与刘备短暂接触过，当时刘备就托他打探关羽关云长的消息。
谁能想到，刘备的这位义弟，居然身处黄巾军中，成了一名黄巾将领？
而且看样子，他与天师陈玄的感情似乎颇深。
“需要我派兵护送吗？”
陈玄一脸关切的问道。
“扑通！”
却见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重重的跪在了陈玄面前。
他拱起双手，满脸郑重的说道：
“天师大恩，关某没世难忘！”
“奈何兄弟之义，关某不能继续为天师效力了！”
陈玄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云长，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你要知道，比兄弟之义更重要的，是家国大义！”
家国大义？
关羽若有所思。
“天师的教诲，关某牢记在心。关某无颜再面对黄巾兄弟，今夜夜深之后，我就会悄悄离去。”
“嗯，”陈玄点点头，“云长，黄巾军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
深夜时分，南郑城门静静打开。
一人一骑，背着一柄长刀，从城门的缝隙中飞驰而出。
等他走出汉中地界，只觉身上一沉，头脑一浑，他不由的勒住缰绳，马匹不安的止步。
陈玄出品的黄巾圣药，失效了。
此时的关羽，体力与智力双双降至之前的水平。
身体的反应，清晰的提醒他，他已不再是黄巾军了。
关羽长叹一声，握紧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心中生出无限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