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视觉盲区
挂断电话，林姝如释重负的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肩膀。前两天言杉说宁总要去巡视郑州的子公司时，她就几乎知道了女朋友元旦回不来的结局。
郑州的子公司，是2年前林姝收购回来的国有改制企业。宁总的布局意图很明确，这家子公司要成为江海集团上千家连锁餐厅的农副产品供应商。
收购的时候，林姝针对这家公司混乱的财务管理和复杂的裙带关系，向澜总提交过风险报告。奈何这个领域的公司大多如此，带着一半国有的弊病，带着一半市场化的优点，矮子里拔不出卓越的将军。
自从成立企管中心后，江海集团的投后管理工作由宁总亲自操盘，郑州子公司才终于止亏为盈，但仍旧是所有子公司里情况最不乐观的一家。
放假前两天才出发，言杉忧心自己的跨年夜会被宁总搅局。
果不其然，真实的情况比宁总预想的更不乐观，boss完全不准备放助理回北京过节。
林姝是真的不介意，同为摩羯女，她不矫情也不做作。比起那种爱情大过天的女人，她更欣赏有事业心的女人。
至于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打开笔记本电脑，又看一遍邮箱里的两份offer，林姝还是举棋不定，她给两位猎头都回复的“元旦收假后答复”。
除了思考两家公司的优劣，她还在思考背调的侥幸。
上次从江海集团辞职前夕，林姝一点都不担心能否收到金色橄榄枝，她只担心背调会不会出麻烦。前前后后，竟然没有听到猎头向她提起黑名单的事情，只以为是侥幸。
这次换工作，还是没猎头提黑名单，她反而很好奇。
想了一会儿，林姝拨通了秋烨秘书的电话。前段时间她和刘秘书常打交道，因为自己是隐名股东的角色，明里暗里没少帮刘秘书摆平麻烦和纰漏，多少攒下了点私人友谊。
林姝：“喂，小刘，不打扰你吧？”
刘秘书：“林总客气了！有什么事吗？”
林姝：“你跟着秋总一起离职前，有没有听说过四大取消黑名单的事情？”
刘秘书：“没听说，不过应该不太可能……”
林姝：“我当时为什么被解聘，你应该知道吧？”
刘秘书：“嗯，听说过。”
林姝：“因为我在四大的黑名单里，所以被解聘后就没有机会再进大型咨询机构了。最近我有跳槽的打算，虽然还是在创投公司之间跳，多少有些担心背调的事情，所以想找你问问黑名单的近况。”
刘秘书：“您不用担心啊，秋总不是给hrd交代过了吗？有人去做您背调的时候，hrd会尽量回避黑名单的问题。只要对方公司不是大型咨询机构，hrd都能应付过去。去年您来现在的公司入职前，负责背调的人就没从hrd嘴里听到任何负面信息。”
林姝：“哦……秋总没有告诉我……”
刘秘书：“您放心吧，秋总现在虽然离职了，但是总裁和hrd都一直很买她的帐，不会有问题的。”
林姝：“嗯，抽空我去找秋总说声谢谢。”
刘秘书：“您真的要换工作了吗？我还幻想着b轮融资还是您负责呢！秋总这半年好忙呀，几乎不怎么来公司，如果不是a轮融资遇到了您，我们几个人很难这么顺利。”
林姝：“没关系，我新工作虽然还没确定下来，不过还是创投公司。秋总没意见的话，我可以把你们的b轮融资引荐过去。”
刘秘书：“那可太好啦！说实话，我也有点看不上杰森，一点都不专业，像个傻老粗。”
放下手机后，林姝回忆起夏末的那次酒驾。第二天她给秋烨打电话询问交罚款和赎车的地点时，秋烨只匆匆说“刘秘书已经去办了”。那天秋烨好像很忙，林姝还没来得及再道一次谢，电话就在一句“改天联系”中被挂断。
然后秋烨就随着项目的告一段落，变成了一个只会偶尔出现在例会上的名字。
思索着刘秘书刚才的话，林姝万万没想到，帮自己摆平背调的，不是好运气，而是坏人秋烨。按照时间线捋了捋，秋烨是离开公司前做的这些事情，那会儿她们还没有江湖再见。
重新拿起手机，林姝发了条讯息给坏人：「方便见面吗？」
秋烨：「要看什么事，才能确定方不方便。」
林姝：「两个多月前，你让我辞职，现在我需要你售后。」
秋烨：「什么叫我让你辞职？明明是你自己有了辞职的主意，我只是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帮你梳理了一下思路而已！」
林姝：「上次酒驾的事情，还没当面谢谢你。」
秋烨：「也对，你还欠着我的罚款没有还。」
秋烨：「来我公司吧，今天我陪员工加班呢。」
两个小时后，林姝走进秋烨的公司，看到和上次来签《股权代持协议》时截然不同的情景。
上次是周末，公司里只有秋烨一个人，一片一片的工位都空着，只有几间办公室隐约能看出有员工的痕迹。
这次是元旦小假期，那些空工位上不但摆满了电脑和杂物，而且坐着不少加班的员工。
秋烨在公司门口接上林姝，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感叹：“程序员可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员工，不用催，自己就趴在公司里加班，搞得我也不好意思休假！”
林姝尴尬的笑了笑：“你铺人铺得挺快啊！”
“林总的功劳，杰森的投资款能迅速到账，我才能这么快的把开发团队架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秋烨又指着女儿介绍：“这是我上司，诱惑我辞职的小家伙……不是我不珍惜从你手上硬抢过来的副总裁职位，实在是上班没时间照顾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在照片里见过，林姝看小姑娘的眼神有几分亲切：“你好！”
苗苗坐在妈妈的办公椅上写作业，颇有些上司的架势，放下笔，眯着笑眼打招呼：“阿姨好！阿姨，你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
秋烨抱起女儿：“去会议室里写，好不好？妈妈和阿姨谈点事情。”
苗苗貌似是不想被漂亮阿姨笑话自己，挣扎着跳下来，很利索的收拾起作业和笔：“我自己可以去，不用抱。”
把女儿安顿进会议室，秋烨捎回来一个烟灰缸：“自便吧……”
“你请婚假的时候，楼梯间里的吸烟群众讨论了两三天。关于你和你老公的爱情故事，我听过很多个版本。”
秋烨左挑右选着几罐咖啡豆：“我离婚了……女儿两岁多的时候，我就和她爸爸离婚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姝有些尴尬。
秋烨拿着一罐咖啡豆，转过身子，想了想：“就在你离开公司之前吧……那段时间我可真是恶贯满盈，抛夫弃女，陷害同事。”
“也不算陷害，我确实数据造假了，你最多算是不正当竞争。”林姝再次谈起这个事情，几乎没有了怨念，不知道是因为那份价值好几百万的股权，还是因为那场幸免于难的酒驾。
“离婚后苗苗就跟着爸爸回广州了，我本来以为自己没那么在意孩子，结果还是忍不住想把她接回身边来。”
“单亲妈妈挺不容易的……”林姝点燃一支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钱多一些，困难就会少一些……”秋烨手上正握着细嘴壶往咖啡粉里冲水，说话的气息很轻：“辞职、换房、装修、找学校、开公司、融资……我从去年元旦忙到了今年8月底，才如愿以偿……”
“所以，你对这么重要的项目不闻不问，从头到尾做甩手掌柜，就是忙这些事情去了？”林姝忽然发现自己被人哄着做了半年苦力，开始抱怨：“刚开始你说刘秘书他们几个没问题，可以搞定所有事，我还真就信了你的话！项目做到一半我才发现，你是真的胆子大，这么个半瓶醋的小团队，你竟然敢一两个月不露面！”
“所以说我很幸运啊！”秋烨把咖啡摆到发牢骚的人面前，深嗅一口气，满脸雨过天晴的模样：“要不是项目撞到了你手上，我哪敢撒手不管啊！我会的，你都会。而且你还笑纳了几百万的贿赂，我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有足够的精力去装修那套二手学区房，苗苗对成果很满意，我替她谢谢你！”
喝了一口比咖啡店优秀3倍的手冲，林姝不得不承认：“我可真是讨厌你这种人生大赢家。”
“所有人都有视觉盲区，只能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