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马关
第43章 白马关
南漪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冷了脸扭过头,看都不看他。
可这人脸皮实在是厚,便要癞皮狗似的贴上来,咻咻在她耳边低喃道,“你平日里用的什么香?”
南漪不动声色往后错开些,双手抵住他的锁骨不让他靠近,皮笑肉不笑似的,“我不用香,比不得燕王殿下的悉心讲究。”
他偏生反骨,她越是阻他靠近他就偏要凑上前,“你方才还嘲讽我是乞丐,这会子又说我讲究,女先生可真是信口开河,嘴里总没一句实诚话。”
“这话若是换作旁人说来便罢了,燕王殿下倒是那丈八的灯……”南漪说着白了他一眼,“只照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湛冲见她这番表情极生动,如今她胆子倒越发大了,不如原先那般拘谨紧绷,整个人都显得灵动活泛,这种转变也说不清是好是坏,不过他似乎并不反感,且乐见其成,毕竟他经历过太多只会说"是"的人,难得遇上一个真心说"不"的,竟让他觉得有些难能可贵。
便如那训鸟,鹦鹉八哥训唱句戏文有什么意思,熬服鹰隼才有真意趣。
他双掌掐住她的细腰,虎视眈眈盯着她,故意道,“我看你如今是越发张狂,连我都随意拿来编排。”
这人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如今也是渐渐摸透了他的脉络,这人虽然阴鸷狡猾,可对她并不算残暴,虽然偶尔在那事上磋磨她,别处倒也没什么,甚至算得上纵容,因此她如今与他相处,除了仍觉得别扭不自在,倒不若原先那般惧怕不安了。
“既然我不得燕王殿下心意,那不如放了我去,想必殿下身边不论是端茶递水还是暖床叠被,都不会缺人,有的是比我听话好使唤的,殿下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呢。”
他闻言一笑,“这话倒不假,你确实不听话,也不好使唤,可如今甚合我心意,等我腻烦之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南漪气结,挣扎着就要远离他,打手挑起帘子又看看外面,遥见一个飞檐重脊的城楼出现在眼前,门楼上书”白马关”三个大字。
南漪纳罕不明,转头见他却正兀自闭目养神,她本想发问,又想到晨起他说的那些话,便收起了多余心思,缓缓放下帘子,只待静观其变。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行人便到了关楼面前,马车还未停稳,湛冲已起身理了理衣襟,背身低声道,“待会儿跟在我身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必惊慌。”说完就见他拨帘闪身出去了,南漪便也只得跟着他下了车。
湛冲跃下马车,回身瞧着正疾步上前的李冀,只见来者一身重甲,长刀悬于腰际,又伸长脖子看了看李冀身后乌泱泱的一群重装兵卒,分明是已备了大战前的架势,湛冲挑高眉毛冲李冀笑道,“子由此番是有备而来啊。”
李冀站定了,余光见一瘦小从官站在湛冲身后,那从官身材矮小,只顾低着头,几乎完全被他挡住了,便丝毫未在意,只道,“殿下此来虽是和谈,可毕竟鸠里有无诚意我们还未知,万一他们使诈,末将唯恐对殿下不利,故而还是作万全准备为好。”
湛冲点点头,“甚好,难为你思虑周全,待会儿你带一队人随我上去,其余人留下听命。”
“末将遵命。”李冀领命,转身去了。
不多久,一行人与关守递了通令,上了关楼。这白马关为诸关末守,也算不得战略要地,日常人迹稀少,偶有些贩马的商队路过,常年寂寂无奇,守关不过三五个老兵,哪里见过这阵仗,只唯唯诺诺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因鸠里还未见人来,湛冲也不入堂中,只站在关楼前眺望,李冀错后一步,站在他身侧,也一同望向远方。此时骄阳正盛,万里无云,却是难得一日的好天气。
“子由可是属蛇的?”
李冀不妨湛冲突然出声,恍了下神,才答道,“殿下好记性,还记得末将属蛇。”
身前那人并未回头,只淡淡笑了下,声音里辨不出一丝情绪,“时间过得真快,你已入我麾下六年了。”
“正是。”李冀知道他这人慧极,心眼手脑都非常人可比,可目下实在断不出他的心思,便只得且行且看。南漪听他话乖乖跟在其身后,低垂着眼睛,无意中,却见那个名叫李冀的将领一手握在剑柄上,似无意识地松了松,随后又紧紧握住了。
她忽然发觉一件怪事,这一行人,除却湛冲,个个都重甲贴身,他这个主帅竟一身轻质白裘,不知道的或许还会以为他是个出门冶游的闲散王孙。
正出神,忽然听城下不远处传来一阵马鸣踢踏之声,南漪站得远,看不见城下情形,只见湛冲一手抚在石上,垂目向下望去。
不过片刻,石阶上传来人声,便见一队身着异服,腰挂弯刀的异族人上来,为首一人是身着玄黑胡服的年轻男子,身量同湛冲差不多,只是略比他还魁梧些,面庞黝黑,蓄一脸连腮胡,左耳上挂着寸长的狼牙,上来后并未马上靠近,而是审慎地站在风口处观望起来。
此来人并非旁的,正是那鸠里新王硕轲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