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5）
好痛。
心脏一阵阵的剧烈收缩，她喘不上来气，手脚也渐渐变得冰冷，没有力气，她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
姜思强撑着身体，抬眼间，看到了那个身影，咬着牙开口。
“救、救我……”
人在将死之时，脑子里反而不会考虑身旁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求生的欲/望是本能。
空气沉默了几秒。
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为什么？”
他语意不明，或许是在问她为什么向他求救，抑或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救她。
黑暗中，姜思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疼痛袭来，她也没力气再说一句话。
“……”
姜思身子靠在架子上，慢慢喘着气，想抬手时才发现一直紧按着心脏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现在感觉不到痛了，似乎痛觉已经消失了一样，心脏也不再剧烈跳动，而是速度越来越慢。
脑袋因为缺氧变得昏昏沉沉，眼皮也开始发沉，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检测到玩家姜思生命体征低至正常线下，通关失败倒计时，10，9，8……］
脑海里忽然出现的机械音让她清醒了一瞬。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用力咬破舌尖，温热的血温暖了干冷的嘴唇，让她能够开口说话。
［6，5……］
“我可以……把我所拥有的全都给你。”
“救我。”
这感觉太过真实，她很确信，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掉了。
她曾经以为她会很坦然面对生死，她错了。
她从来没有一天像这样害怕过死亡。
［3，2……］
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她都已经放弃了，闭上了眼睛，忽然听到头顶低沉的声音响起。
“成交。”
那道机械音戛然而止，姜思感觉到下巴被抬起，嘴唇贴上一抹冰冷的柔软，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淌进嘴里，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是血液。
明明是冰凉的血，却让她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血液重新流动，手臂也慢慢有了知觉。
她睁开眼，只看到男人正拿着块白色布片擦着手臂上的血，用完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那是……她的口罩。
“谢谢。”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血液为什么能救她，但此刻她是真心感谢他的。
结果男人理都没理她，转身就走出了房间，姜思叫他都来不及。
“……”
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吗？
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姜思手扶着架子慢慢站起来，只是腿还有些僵硬，走路有些趔趄。
她伸手摸向心脏，在很平稳的跳动，呼吸也正常了，完全看不出有问题的样子。
为什么……会忽然发病呢？
原因，大概在这里吧。
姜思翻开那本灵船4号注射人员名单，崭新的资料夹，翻开第一页记录了四个名字。
前三个不认识，杨主任让她去看那三个处理好了没有，所以前面的三个大概已经……
最后一个名字是——“李思”。
姜思已经有了结论，她深吸了口气，尝试和那道机械音交流。
“我不是在今天才进入游戏，对不对？”
没有回应。
姜思继续说了下去，“我在六月十八号那天进入游戏，副本任务是发布了的，通关任务大概是探索医院的秘密之类的。
我在知道了通关任务的情况下，化名为李思进入医院，却在探索中途出了意外，被和这三个人新来的人一起强制注射了新研究出来的灵船四号试剂。”
“四号试剂的副作用是神经衰弱，缓慢失去记忆，心脏衰竭。”
“而我因为药物，失去了进入游戏后的记忆，以为自己是刚进入游戏。床底下的指甲划痕是我自己留下的，为了给自己提醒。
以及那叠报纸也是我的，红笔的圈注是我自己的笔记，我被关起来后，那叠报纸被李丰误以为是医院留下的重要东西，存放了起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系统给她安排的名字，“李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她可能在中途就有失忆的前兆，所以尽量给尤小琴讲娱乐圈的故事，让人第一联想到的就是记者，目的是探索秘密。
而他们会觉得她异常，还要找她的档案，把她人带到实验室，将她当成实验成功的对象。是因为和她一起注射的另外三个都要死不活了，她却又蹦又跳的，一边皇上一边皇后的那么精神。
他们研究的药物主作用就更容易猜了，这些人研究设施那么精密齐全，甚至不惜非法圈进人口，不可能是为了钱。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简单却又讽刺——长生。
而作为此推论的论据是:监管者李丰。
他在全家福中的年龄看起来是30多岁的样子，怀里抱着的小女儿只有一岁左右。
女孩的日记记到15岁，1981年，那么这个时候的李丰，至少有45岁了。
李丰的房间有日历，显示现在是2020年6月20日，这么算下来，李丰至少有84岁了。
但姜思所见的李丰，至多看起来只有50多岁的样子，长达30年的年龄差，很难不让她联想到，李丰是研究药物的测试者。
姜思闭了闭眼，手抓紧了架子的一端。
“安平医院在2010年改建为安平精神医院后，就一直在暗中非法研究药物，数十年间本市失踪的人都被关进来，成为了药物的测试者。”
“而他们研究的药物，是为了长生。”
就在她说完的下一秒，脑海里忽然响起了机械音，印证了她说的话。
［玩家姜思成功通关副本——迷失医院］
［副本任务:寻找安平医院的秘密］
［通关时限:三天］
［通关失败倒计时:2小时51分］
［通关奖励:一千万元，失去的记忆，灵船4号试剂解药，奖励将在退出副本后发放］
迷失医院……时限三天，倒计时仅剩两个半小时，如果她今晚没有鼓起勇气出来的话……
［请玩家选择是否退出副本］
“暂时不退出，可以吗？”
她想歇一下，还有就是，她想找到那个救了她的人。
［已通关玩家后可选择继续探索副本，npc不会再跟已通关玩家交流，副本通关后倒计时结束后已通关玩家自动退出副本］
姜思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扶着门板走出黑暗的房间。
她沿着走廊走回实验室，看到杨主任带着几个人匆忙的出来，跟方院长汇报。
“没找到人，老李被电晕了丢进厕所了，有个女护士也晕了，在老李房间被绑起来了。”
“赶紧给我找，肯定还在这层楼里，估计躲在哪了，电梯需要门卡才能进来，她不可能出去的。”
“那个被绑起来的护士，身上的门卡被她拿走了。”
“赶紧联系安保，让他们多派点人，把医院围起来。”
……
几个人从她面前讨论，却完全没有看到她。
姜思没再看下去，刷了门卡，回到了电梯里。这电梯和之前的一样没有楼层按钮，也只能上升，短短几秒就抵达了终点，电梯门缓缓打开。
这是一层停尸间，冰柜靠两侧整齐摆放，空气中溢出的寒气让姜思不自觉抖了抖。
她咬着牙从中间走过去，步伐加快，视线也没敢乱看，走出房间后，沿着走廊很快就到了电梯口。
这次电梯上就有楼层按钮了，这层显示是－1层，这地方果然是建在地下的，隐藏的足够隐蔽。
姜思按了顶楼，她打算去那里看看风景，吹吹风，之前她还在紧赶慢赶的找线索，伪装身份什么的。
现在尘埃落定之后，疲倦席卷而来，要将她吞没。
出了电梯，姜思就听到雨打窗户的声音，她往窗外一看，夜色浓郁如墨，而狂风席卷着雨滴打在玻璃窗上。
好嘛，这下连吹风都做不到了。
医院走廊是有灯的，值班护士正手肘靠着台子小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姜思从她面前走过，走进天台的楼梯间内，里面没有灯，她摸黑坐在其中一节阶梯上。
那个救了她的男人，应该也是做通关游戏任务的吧，也是和她一样的“玩家”。
这个医院这么大，还剩两个多小时，找是肯定找不到了，而且说不定人家已经通关游戏离开副本了。
姜思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游戏里，可有些事，就是解释不清楚的。
她不知道通关游戏后还会有什么，能不能回家，会不会还要继续副本……
她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死亡的感觉了。
姜思打开天台的门，冷风裹挟着雨水打在她身上，雨滴顺着她的脸颊划落，是温热的。
“离开副本。”
……
如她所想一样，回到了那个纯白的空间，不同的是，原来二十个人的空间，现在只剩下她一个。
［恭喜玩家姜思通关游戏，奖励现在发放］
［玩家姜思，新手任务单人副本已通关，系统开始绑定……］
随着这句机械音的响起，她手腕上忽然亮了一圈，是蓝白色的光。
［绑定成功，玩家姜思正式成为绝地求生的一员，祝体验愉快］
［新手任务副本档案已存放，可自由查看］
还没搞懂手腕上忽然多了个蓝色的手环，姜思用手轻轻碰了碰，一个悬浮的蓝色/界面浮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