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电话
楚妍解释了一番自己在这儿找到工作的事情，没想到下去搬个货都能这么巧碰上沈行的亲戚。
顾川静静地听她说完，忽然问:“月薪怎么样？”
“那个……不是很高。”楚妍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他一身高定西装，气质矜贵，她那几千块的工资在他面前说出来，估计会很是尴尬，她又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现在很享受这份工作。”
顾川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现在看到楚妍，才意外的发现自己可以透过她的表情，猜测她在想什么，他略微安静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工作机会。”
楚妍想也没想的拒绝，“不用。”
顾川看着她。
楚妍也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快了，她想了想措辞，说道:“我这些年并没有在外工作的经验，你把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给了我，那大家应该会说闲话吧。”
“我不在意。”
楚妍又有些接不上话，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想欠他人情吧，到时候欠了他人情，说不定就是要沈行还了，她并不想给沈行添麻烦。
缓了一会儿，楚妍说道:“其实沈行也有说过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不过我觉得这样并不好，沈行也说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说，只是我不想给他添麻烦，如果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我会忍不住……”
他说:“忍不住？”
楚妍抿了抿唇，说道:“我怕我会忍不住和人吵架，到时候又给他丢脸了。”
顾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
那时，他也是对楚妍说，让她来公司上班，她可以当他的秘书，也能当其他的文员，只要她想，他都能安排好。
但楚妍拒绝了。
她天天待在家，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写的文章出版了还会很高兴的告诉他，即使那么一点出版费在顾川眼里算不得什么，他也会跟着她一起高兴。
他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开始忘了，其实楚妍一直以来都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顾川凝视着她许久，问了一个问题:“你不在意自己忘记过去的事情吗？”
楚妍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猜测应该是沈行告诉了他自己失忆的事情，听说沈行和顾川的关系很好，会聊起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她笑了笑，“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我重要的人现在都在我的身边，现在想想，这样已经很幸运了。”
提起这个话题，她并没有不安，也没有迷茫，在失去记忆，相当于人生重启之后，她还能让自己保持如此稳定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她身边的人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而那个人会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顾川的目光在漂亮的玫瑰花的色彩下，原本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眸里，仿佛是有了点跳跃的光点，那沉寂如同死水的气息，蓦然多了些情感浓度的起伏。
“你的失忆，是什么原因？”
楚妍说:“我散步的时候掉进水里了，还好是沈行把我从水里救了出来，他在医院里守了我好多天，刚睁开眼看到他，我还以为他挺不靠谱的呢。”
想起当初，楚妍也忍不住有了笑意。
顾川莫名觉得她的笑容很刺眼，“落水？”
楚妍点点头，“好像是在一个叫做……情人湖的地方吧。”
顾川喉间蓦然发紧，身体的紧绷感，让他觉得十分的不适。
情人湖，当初他就是在那儿向她求的婚。
她为什么要去那儿？又为什么刚刚好在那里失足落水了？
她的落水，真的是意外那么简单吗？
电梯到了五楼，门打开，楚妍见到了同事，对方赶紧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又见到楚妍身边有个大帅哥，不由十分八卦的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顾川听到了楚妍立马否认的声音，“不是。”
楚妍生怕被人误会，连忙解释:“这位先生是我男朋友的表哥，我和他恰巧在这里遇见，就说了几句话。”
同事“哦”了一声，又忍不住看了眼顾川，凭直觉觉得这个男人站在楚妍身边的感觉有点不对。
楚妍也想起了什么，掏出了一张他们公司的婚礼策划的名片，递给了顾川，“表哥，等你和表嫂办婚礼的那一天，要是需要找婚礼策划，也考虑下我们公司吧。”
顾川捏紧了手里的这张名片，像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楚妍说了再见，跟着同事往回走。
同事小声嘀咕:“你男朋友的这个表哥，怎么看起来态度这么冷漠？”
“没有吧。”楚妍小声回答:“顾先生就是沉稳内敛的人，不算冷漠。”
她们慢慢走远，声音也渐渐的听不见了。
顾川看着手里的玫瑰花，才意识到忘记把这朵花还回去了。
楚妍抱着那一大捧热烈的红玫瑰出现的刹那，竟有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魔力。
很奇怪，以往他一直觉得楚妍适合白玫瑰，每次送花也是送的白玫瑰，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与红玫瑰也是这么的适合。
医院的病房里，宋雪媱削水果时不小心削到了手，林辰安赶紧用纸巾处理她手上的那道伤口，他的声音也急切了许多，“你有心事。”
宋雪媱下意识摇摇头，“我没事。”
“媱媱，我了解你。”林辰安仔细的注视着她的神色，“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宋雪媱赶紧说:“没有，顾川对我很好。”
可是在林辰安的目光下，她的话是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宋雪媱这些天来并不好过，即使顾川就睡在她的身边，她也觉得他若即若离，顾川似乎并没有变，他对她还是很温柔，很照顾，但宋雪媱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顾川变了。
她深知当初顾川与楚妍分手，就是因为楚妍变得越来越无理取闹，让顾川一步步的失去了耐心，所以宋雪媱不想成为又一个楚妍。
明明已经不安，宋雪媱却什么都不敢问，她害怕自己问的太多，就会破坏与顾川安稳的关系。
顾川为了她，不惜与父母敌对，甚至还要脱离家族，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又怎么能够怀疑他呢？
宋雪媱把复杂的心事都憋在心里，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林辰安不忍见她这副模样，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我希望见到的宋雪媱，永远都是乐观的，活泼的，开朗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媱媱，你知道吗？你虽然没有掉眼泪，但你现在的模样已经在哭泣了。”
即使他们分开了一年，但林辰安还是最了解宋雪媱的那个人。
宋雪媱终于忍不住掉出了眼泪，男人张开手把她抱在怀里，成了她最后的避风港。
“我想不明白……”傅隽背靠着墙，双手插兜，饶有兴趣的说道:“我站在这里不去打扰他们，是因为我想看戏，你站在这儿不动，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顾川并没有接话，傅隽甚至是看不出顾川的神色到底是喜是怒，顾川实在是太平静了，越是平静的湖面，深水处潜伏的野兽似乎就越是可怕。
傅隽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猜不透顾川了。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溜了进来，在走道里分割出了光与影两面。
顾川站在光影之间，颀长的身姿更显单薄寂寥，“我要当初医院的手术报告。”
傅隽先是意外的看了眼顾川，片刻后，他一笑，“胚胎发育正常，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良的妊娠反应。”
一年前，傅隽撞见了做手术的楚妍，又怎么可能没有偷偷调查过？只不过他能忍着不说出来，也是本事。
而傅隽的话也很直白的告诉了顾川，当初楚妍选择放弃那个孩子，并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有任何问题，也并不是因为她的健康出了问题，纯粹是因为——她认为那个孩子不应该诞生。
而理由也很简单，那一年，顾家继承人与一个平凡的实习生传出来了绯闻，那一年，也是楚妍与顾川关系最差的时候。
顾川竟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很多模糊的细节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他害怕回家，害怕与楚妍无休止的争吵。
他一如既往的选择加班，深夜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他的手机里已经多了很多个来电未接的通知，又一个电话打来，他被哭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新来的实习生因为被同事排斥而蹲在路边上偷偷的哭泣，见到了顶头上司，顿时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哭的很惨，跌倒的动作也很傻。
顾川不禁有了点笑意。
不知何时，最后一通来电的铃声停止，从此他再也没有接到楚妍的任何电话。
很奇怪，到了此时此刻，那好似不起眼的一天里发生的每个细节都在顾川的脑子里回放。
他垂下眉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如果那一天晚上，他接了楚妍的电话，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