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过客鲸（18）流亡生活
现在已经是开学第三周了。在这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小鲸们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的学习环境与学习内容。远在北冰洋海域的提风，在好友莱滕因的帮助下克服了各项功课的短板；而身处北大西洋的吉尔斯也渐渐缓和了与罗斯妮之间的关系，并在自己不擅长的科目上开始寻求它的指教。
这天下午，吉尔斯先经历了一节化学课，随后又是克莱瓦尔老师所教授的生物课。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它准时来到了教室。
“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们又见面了。这节课我们所要学习的内容是棘皮动物，请大家点开生物教材第二单元第一章。”
小鲸们纷纷立即照做。
“棘皮动物门和我们所属的脊索动物门一样，都是后口动物。所谓后口动物，就是指胚胎发育的过程中，第一个开口（胚孔）变成了肛门，而在原口动物中则变成了嘴巴。也就是说，后口动物的嘴巴与肛门长反了。”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都是后口动物吗？难道讲台下有谁是原口动物？”
小鲸们立刻恢复了正常状态，觉得自己刚才笑得没有立场。
“现存的棘皮动物门约七千个物种全都属于五个纲：海百合纲、海星纲、海蛇尾纲、海胆纲与海参纲。这五个纲又可以分为三个亚门：海百合亚门只包含海百合纲，海星亚门包括海星纲、海蛇尾纲，海胆亚门包括海胆纲、海参纲。棘皮动物是纯海生动物中最大的一个类群，它们在寒武纪初期就开始出现了。已灭绝的史前物种还有十二个纲，比如海笔、海箭、海蕾、海座星、海旋板等等，在课堂上就不多赘述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课后去了解一下。本节课我们将要重点学习的内容，是有关海星的知识。”
“海星纲是棘皮动物门之内仅次于海蛇尾的第二大纲，共包括三个亚纲、八个目共计一千七百多个物种。一般海星身体呈五辐对称，五条腕从身体中间伸出。海星的骨骼不能动，而是利用体内水管系统从腕中伸出的许多管足移动、吸水和抓取食物。它们缺乏脑部构造，通俗地讲也就是没脑子。”
听到这里，小鲸们又笑了起来，这次克莱瓦尔老师并没有制止这一行为，它认为适度活跃的氛围对教学是有好处的。
“海星生活时口面向下，反口面向上。腕腹侧具步带沟，沟内伸出管足。内骨骼的骨板以结缔组织相连，柔韧可曲。体表具棘和叉棘，为骨骼的突起。从骨板间突出的膜质泡状突起，外覆上皮，内衬体腔上皮，其内腔连于次生体腔，称为皮鳃，有呼吸和使代谢产物扩散到外界的作用。个体发育中经羽腕幼虫和短腕幼虫。辐径1-65厘米，多数20-30厘米。腕中空，有短棘和叉棘覆盖。下面的沟内有成行的管足（有的末端有吸盘），使海星能向任何方向爬行，甚至爬上陡峭的面。低等海星取食沿腕沟进入口的食物粒。高等种类的胃能翻至食饵上进行体外消化，或整个吞入。内骨骼由石灰骨板组成。通过皮肤进行呼吸。腕端有感光点。多数雌雄异体，少数雌雄同体；有的可以无性分裂生殖。”
讲到这里，克莱瓦尔老师稍微停顿了一下，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它很快把课堂进度继续下去。
“海星的嘴在其体盘下方正中央处。它的消化系统包括两个胃，其中一个可以从口中射出，在体外包住并且消化食物。有的海星靠着它的水管系统的韧性，可以打开贝壳，然后把胃插入贝壳里，直接消化壳里的肉。海星这种外部消化的功能使它能够吃下比它嘴大很多的动物，包括各种贝类、海参、节肢动物甚至小鱼。半消化的食物送入体内的另一个胃继续消化吸收。因为海星需要很大的消化能力，它们的胳膊里也有很多消化管。海星属于能迅速再生的动物之一。如果其中一条腕被切断，过一段短时间便能长回来，而少数海星切下的触手本身也会长成一只海星，具有与蚯蚓、蜥蜴、龙虾、水螅纲生物、蜗牛和再生力最强大的涡虫等生物的特点。有时海星更会故意甩掉腕作防卫之用。海星的分布范围也很广，出现在世界上所有的海洋的海床上（包括砂质海底、软泥海底、珊瑚礁），从热带到寒带极地水域都能发现它们的踪迹，从潮间带向下到在海洋表面之下六千米的深渊皆属于它们的生活范围。关于海星的知识今天我们这节课就介绍这么多，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了解一下海蛇尾吧。”
“海蛇尾是海星的近亲，包括六个目、二百二十多个属总计两千多个物种。它们与海星同属于海星亚门，都有呈星形的身体和径向发散的对称轴。蛇尾的身体结构与海星相似，但体盘相对较大，腕五条，盘与腕之间有明显交界，而海星的腕与盘的交界多不明显。蛇尾的腕特别细长，甚至比盘的直径长数倍至十数倍，易脱落，但能再生，腕的石灰质骨骼成椎骨状，可弯曲，靠椎骨和附生的小骨片关节作垂直的上下运动，或作水平屈曲和缠绕他物。无肛门。腕的腹面有管足二列，但缺乏步带沟，也不具吸盘，这是蛇尾与海星的主要区别。管足主要用作感觉器，用以感受光和气味。取食时，用一或数腕伸入水中或泥面，用其他腕固定身体。海蛇尾主要食腐肉和浮游生物，但有时也捕捉相当大的动物。它们能作痉挛般的运动，但通常停留在海底或海绵、刺丝胞动物身上。海蛇尾具备集群而居的习性，生活于世界各大海洋，从潮间带到六千多米的深海都有，不过以砂质、石质的海床和珊瑚礁环境最为常见，而寒带海洋和泥质海床环境数量则比较少。”
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忽然响起了。
“同学们，本节课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了。下课吧。”克莱瓦尔老师与之前一样，毫不拖泥带水地宣布下课，随后立即离开了教室。
…………
距离克列尔因与同伴发生武力冲突而被逐出鲸群已有足足半年时间。这半年以来，克列尔可谓是饱经风霜，它终于体会到了孤家寡鲸是什么样的滋味。在经历过饥饿之后，它再也不敢挑食了。它所流亡的这片海域相当贫瘠，海洋哺乳动物非常少。莫说是辐鳍鱼和头足类，即使是虾兵蟹将等甲壳类甚至是海星这样的棘皮动物，也被逐渐列入了它的食谱。
这天上午，克列尔好不容易总算是捕获了两只海龟。要是放在以往，它会对这种壳多肉少又难啃的猎物不屑一顾。如今，它却毫不在意自身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前后的落差之大，足以让旁观者感慨万千。
吃饱后，克列尔来到一处礁石旁，准备稍事休息睡个午觉。就在此时，一位意外的访客突然到来，使得克列尔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你是谁？为什么要过来找我？”克列尔充满警惕地说。
“亲爱的克列尔，是我啊！你挚爱的琳恩，你的终身伴侣！”访客现身了，是一头看起来十分憔悴的雌性白斑鲸，它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琳恩，怎么会是你？”克列尔十分诧异，语气也不知不觉中变得和缓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的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多亏有你的母亲与姐姐帮忙照顾，孩子们倒是过得还不错，只是两个女儿经常询问爸爸到哪里去了。至于我是怎么找到你的，那就说来话长了。你孑然一身在外流浪已经有大概半年了吧？这片海域似乎相当贫瘠，想来你在这段时间里应当是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我今天过来特地带了一只肥美的海狮，你就趁着它还新鲜赶紧享用了吧。”说着，琳恩就从礁石背后将海狮尸体叼了过来。
克列尔当即推辞了琳恩堪称雪中送炭的丰厚赠礼：“琳恩，不用了。我刚刚吃过两只海龟，根本不饿。倒是你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一定非常疲惫，这只肥美的海狮你还是自个儿吃了吧。”
“那怎么行呢？我这次又不是空着肚子游过来探望你的。况且海龟身上的肉少得可怜，你肯定没有吃饱。你就别再继续跟我争论了，克列尔，吃掉这只海狮。”
“好吧，亲爱的，”克列尔做出了妥协，“下午我们俩一起享用这只海狮，可以吗？”
琳恩立刻同意：“当然可以，如你所愿。我们毕竟足足有半年多时间没有在一起用餐了。”
“都怪我不好，是我那一天表现得太过于冲动莽撞了。”克列尔罕见地表示歉意。
琳恩语气坚定地回应道：“那件事情你就不用再提了，让我们一起把它遗忘吧。无论所有其它鲸怎么想，在我看来，你在那一天的所作所为是一个真正男子汉的举动。”
“另外，我离开鲸群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向你和孩子们告别。你对此没有怨言吗？”
琳恩宽厚地表示：“我完全能够理解你当时的想法。被驱逐出鲸群，对你来说是莫大的屈辱，自然不会愿意与我和孩子们共同分享。况且，你临行前都不忘记把半只喙鲸的尸体送过来，可见你始终都没有忘记对家庭应尽的职责。”
克列尔的眼眶也湿润了：“琳恩，你今天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令我感动了。有你这样好的一位伴侣，以后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在意。”
“请你别这么说了，克列尔。能有像你这样英勇无畏、坚韧不屈、捕猎技能高超的一位爱侣和父亲，也是我与孩子们的幸运。虽然你也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缺点，比如性情急躁、行事冲动，但是我并不介意。”
琳恩与克列尔深情地对视着，这是唯有挚爱眷侣彼此之间相望时才会拥有的目光。
“剩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你打算怎样度过呢？”琳恩询问克列尔接下来的打算。
“我还能怎样度过？这片海域一点都不富饶，我平常只能以鱼类、头足类甚至虾蟹海星为食。就连以前曾经嗤之以鼻的海龟，如今都算是美餐了。只能将就着过呗，反正我还不至于饿死在这里。”
“要不要我去跟母亲求情，让它同意缩短你的放逐期限？”琳恩有些心疼地提议道。
克列尔婉拒：“琳恩，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这点苦头不算什么，我完全吃得消。只要你和孩子们在鲸群里的日子过得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琳恩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赶紧把我带过来的海狮分食了吧。吃完之后，我还得赶紧返回鲸群呢。要不然孩子们会着急的，你的母亲与姐姐也会埋怨我。”
“好的，就依照你说的做。”
克列尔与琳恩以极慢的速度一同享用了海狮，因为它们都不愿意再次分离，因此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但是，海狮的肉终究是有限的，这顿美餐终究还是结束了。
“克列尔，又要与你分开了，我可真是舍不得。”琳恩落泪道。
“琳恩，我也一样，但孩子们在期盼着你赶紧回去呢。我不可以太过于自私自利，把你一直拖在这里不离开。你快回去吧。”
“我知道了。再见！”琳恩闭上眼睛，一狠心转过了身。
克列尔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平淡地回应道：“再见。”它待在原处纹丝不动，目睹着琳恩的身影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
等到琳恩的踪迹完全消失，克列尔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脸颊已经布满了泪水。
另一边，琳恩在又一次与爱侣分别后，亦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待到眼泪流干，它才返回鲸群与孩子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