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寂静冷清、乌鸦啼叫的夜里，偌大的佛堂只有我一人守在明灯前。

    没人？刚刚好。

    青禾偷偷摸了进来，将一袋死老鼠给我。

    我铺开明黄色抄经纸，仔细压平。

    千盏明晃晃的烛火下，我拔下金钗将老鼠开膛破肚，指腹蘸着血迹，故作抖动地抄写着。

    这样卖惨，自然得有人看得见才行。

    我低声告诉青禾，“一个时辰后，去父皇书房走一趟，送上他最爱喝的梨汤。”

    她会意退下，一切照做。

    人走后，我看着血迹明媚一笑。

    佛前如此，乃是大不敬。

    可惜我不信神佛，不信鬼怪，只信我自己能扳回一城。

    我算准了时间，在父皇来之前处理了满地狼藉，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装模作样地写了一会儿。

    待到字迹干涸些许，又在脸颊和唇瓣都涂了白色脂粉，如此一看，便是一副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

    青禾领路带着父皇来时，先敲了门。

    “公主，陛下来看您了。”

    我抿着唇角没有回话，外面停顿一瞬，青禾大着胆子推开了门。

    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父皇怔住，浑身血液好似逆流。

    他呼吸停住，迈着大步往前一走，顿时被眼前场景震撼住了，心底钝痛。

    数不清的血色佛经铺了一地，那些浸透纸张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了一团团印子。

    我跪坐其中，于昏黄明灯中回眸黯然一笑，指尖渗血，声音微弱。

    “女儿……知错了……”

    说完，我应声而倒装晕，纤细的身形正要跌在冰冷的地上，被一双宽和有力的大手托起。

    父皇担忧地叹了口气，眉心紧拧，心疼不已。

    “快去取千年人参，再让太医院配补血的药熬好送来！”

    “去朕私库中再抬两箱珍贵首饰，全都送给公主以作补偿！”

    我就这样被父皇抱起，由他这位天下最尊贵之人，亲自送回了住处，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

    在他怀中，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里，我无声弯弯唇角。

    同情和奖励，我都有了。

    有些人又该不高兴喽。

    深夜里闹这么一遭，有些人恐怕彻夜难眠。

    而我却就此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青禾已经连夜将那些东西处理干净，第二日清晨醒来时，正是父皇早朝的时间。

    他不在，高贵妃却守在我的床榻边陪着我。

    见我醒来，她立马伸手来扶我，命人将一直热着的参汤端过来。

    她压抑不住唇角的笑意，一反常态地夸赞着我。

    “你这次做得很不错，陛下如今对你愧疚不已，今早又让人送了赏赐过来，还特地让我来陪你。”

    我扫她一眼，无动于衷，心中漠然。

    迟了，我早就已经不需要这样的关心了。

    更何况只是因为父皇态度有所转变，她才对我这样，未免过于虚伪。

    我懒得搭理她，参汤端来我接过，抬眸发现不远处博古架边还站着一道身影。

    皇兄来了，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我竟没发现。

    他正眼色忧郁地盯着我，几番上下打量，一言不发。

    我心中暗笑，喝着参汤的时候高贵妃出去了一趟，趁此间隙，皇兄终于按捺不住朝我走来。

    他在我近处站定，狠狠拧着眉心，认真仔细端详我的脸色，忽然便要伸手触碰我的脸。

    我偏头躲开，斜睨着他，“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皇兄见我无辜的模样，唇线绷紧，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怒火，声音染着愠色。

    “还在这跟我装？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