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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海棠春绵犹未醒,惊蛰望殿花语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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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雪、浣月第一批分配给凤栖苑,性机智陈敏,安成对令眼相待,倒比浣月亲近一些。

    和几个哥哥都很要好,敬重大皇子德崇,最疼爱自己的就是大皇子德崇和三皇子德昌,二皇子德明虽不常带自己玩,相处也很好。

    李妃娘娘进宫不久,但深得太宗心意,连此前最得宠的孙贵妃也比下去了。

    早上起来,安成便去御花园采了一大把花,要给李妃娘娘送去。

    兰屏不禁问道:“公主就只送这把花,是不是太轻了些?”

    安成见四下无人,越看着手里的话越觉得美,说道:“这就错了,李妃娘娘要什么没有呢,且母妃早已打点好了思烟以我们母女二人名义送去,今日,我不过是去陪李妃聊天而已,这花嘛,不过是给有人看的。”

    兰屏想来也是,公主毕竟年幼,送花倒显得她天真质朴,无城府心机,却并未懂安成意思。

    经御花园,正碰上尹昭仪素溶带着几个宫女闲逛,安成见她那张眼含春水的芙蓉脸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额头的梅花妆更称得她肌肤盈匀,知她原是父皇的新宠,听闻歌喉十分美妙,便向她笑笑。

    尹昭仪含笑问候,虽知安成是太宗最疼爱的公主,乃是德妃的女儿,这宫里哪个女人得宠未定,但若问哪个皇女最得圣意,谁是当今皇帝陛下最喜爱的女儿,自然非眼前这位莫属。

    尹昭仪天生的美貌与歌喉,颇得太宗喜爱,也颇为得意了些日子,新人盛骄,不知进退,得罪孙贵妃,太宗便被前朝弹劾,便远离了尹昭仪,此后便被孙贵妃打压,虽仍是新人中第一,仍有机会见太宗,但比起刚进宫时候的盛景,到底不似从前了。

    宫中最得势的仍是这些在王府时就已经地位颇贵的旧人们,尹昭仪经数事,倒也不算愚笨,冯清曾有意亲近拉拢,便趁机与冯氏亲近,但冯氏不久却因一首诗被幽禁冷宫,尹昭仪作为依附冯氏之人,因不涉其中,倒也未被太宗惩罚,此后却被冷遇,更为孙贵妃所嫉恨,暗中打压厉害,如今的心思,只是乖乖做人,未免被孙贵妃所记起而已。

    遥想当年刚进宫,也想过近德妃,但德妃此人,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宫中谁人亲近,更不喜与人深交,虽无儿子,但却有一个能抵数个皇子的女儿,尹昭仪不敢亲攀这位皇女中的第一人,问好之后便自回宫。

    李妃所居住的宫殿便为承乾,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槽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前后出廊硬山式,殿顶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脊饰五彩琉璃龙凤百鸟纹及火焰珠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殿内绘以彩饰的农耕图若隐若现,可能是颜色太淡吧。

    正要入殿,听到熟悉的叫声:“七皇妹等等!”安成回头,嫣然一笑,这声音除了四公主还能有谁呢!

    四公主初云是孙贵妃的女儿,她和其母一样生得都是难得的大美人,又比安成大近两岁,性喜善妒嚣张、张扬跋扈,其母在后宫中地位尊贵,在诸皇女中盛名与安成为两仪。只是这盛名二字却是骄纵,与安成贤名意义不同,因安成最得太宗宠爱,不似其他皇女好欺,才对安成稍加礼对,却更时刻都想着将安成贤名比下去。

    安成停脚,等候初云公主上来。

    李妃婢女绫纱早迎了出来:”四公主和七公主来了。“

    绫纱乃李妃近身婢女,其眼睛特别清亮,却又像含着一层薄雾一样让人看不清,个子也高,听说是以前符皇后贴身嬷嬷侄女,乃鲜卑族人,先遣婢女进宫禀报李妃,又携着安成、初云公主往内殿走。

    其婢女欣儿带了好大两只盒子,也看不见是什么,但欣儿脸有得意之色,很宝贝得捧着盒子想来是费了一番心思吧。

    初云公主看了绫纱一眼,压低声音问安成:”你带了什么来瞧娘娘?“

    安成笑回:“可没四皇姐的贵重吧,”向傲雪看一眼道:“只有一把。”却故意不说完,彼时正有一婢女正好出来,含笑说道:”娘娘有请,两位公主请进吧。“

    初云公主和安成便跟在绫纱后面,向里面走去,往右一转,入得正殿偏房,只见李妃正坐在背面靠窗的黄梨木椅上喝药,倒底是年轻,比初云公主大不了数岁,不见得有绝世的容貌,但仿佛历经许多事情一样,经岁月和阅历的洗涤,罥烟眉间却恭敬庄严,举止沉静安详,动作优雅尊贵,温文尔雅,自然而然地生成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距离感,这便是母妃颇为忌惮的敌手。

    安成近日看闲书,读了几篇相面之言,今来见李妃,心内却突然一惊,虽不是第一次见,却发觉眼前的女子有母仪天下的气度,竟然超越自己的母妃与孙贵妃等人,与那西宫宋后颇有些神态相似。

    李妃身穿紫底云纹牡丹锦袍,头戴金霞冠,欲起身招呼两人坐下:”难为你两个孩子还单独来看我。“,正用石榴红的绢帕捂口,婢女景蓉赶紧弯身将痰盂放到李妃口处,李妃娘娘回身吐毕,莫春又奉上一杯水被李妃弗止了。

    安成关切问道:”娘娘的病好些了吗?“

    李妃茜然一笑:”没什么大碍,是老毛病了。“

    初云公主轻咳一声,话语听来颇为温柔:“前些日子听闻娘娘贵体欠恙,夜间常有咳嗽,母妃很是挂怀,初云私下问了太医,说娘娘病因原是肺部积寒所致,高太医说过天山雪莲是味良药,初云今日带来,希望娘娘吃后身体早日康复!”

    李妃道:“贵妃娘娘如此大礼,愧不敢受。”

    初云公主却已示意绫纱将药龛拿给李妃看,绫纱触感冰凉,将盒子打开,屋内顿时一片凉气,盒中冰雾间,李妃便瞧见这药匣中用玄冰将养着的盛开的天山雪莲,盛开着莹绿的花瓣,笑道:“李娘娘何必客气,我母妃宫里多得是。”

    李妃含笑看了一眼,命绫纱收下:“那便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了,改日一定亲自拜谢。”

    安成心道,雪莲此物远产西域雪山、吐蕃等地,其中又以西域天山所产最为名贵,为除寒痰利药,虽与吐蕃等地通商友好多年,他们进贡大宋亦将此药列在其中,却多半不活,此盛开雪莲实在是希贵,孙贵妃一向与李妃不睦,今日却送来这样好礼,倒真是大方,便称赞:”这雪莲花好美啊!“

    初云公主脸有得色,解释道:”这药实是在天山峰顶采得,非御药局太医们在冰房所培植的可比,母妃说,此间并非这花开的季节,保存实为不易呢。“

    李妃亦点头称是。

    安成笑道:“姐姐真是有心,妹妹的可就没天山雪莲那么珍贵了。”遂站了起来,将摘的花插到一个玄清色彩釉鹤嘴凤身白瓷花瓶中:“娘娘的屋子里这几日想毕都只剩下药味了,安成今日却没带什么来看娘娘,只有鲜花一束,来配这凤鹤瓶,望花香早日去了这药香,也期望娘娘虽在病中,常展笑颜,病才好得快些,与四皇姐一样,许娘娘早日康复。”

    李妃和笑着点头:“是,多笑,听你这孩子说几句话,便比太医还管用,这会儿便好了。”

    众人见李妃开心,皆笑,安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初云心有不甘,这李妃不是有病吧,自己的天山雪莲不金贵多了,安成所送,不就是一把花吗?有什么稀奇的,御花园到处都是,至于她这么夸赞,不过想来,德妃娘家到底不似母妃母族,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呢,本想酸安成几句,又想起母妃叮嘱,只得忍了。

    闲话许久、李妃留两人吃饭,安成以李妃宜事休息便告退了,出了承乾殿,太阳已经晃人眼了,安成便和傲雪兰屏说笑着回去了。

    初云公主看着安成与宫婢说笑玩乐,兼闻父皇又去瞧她们母女,想起今日又被安成压一头,气得跺脚,望着安成骂道:“这丫头是狐狸变的吗,连李妃也喜欢她,还害我偷拿了母妃一支天山雪莲。”

    欣儿见安成公主已走远,便未阻止初云公主恶言,下意识地回道:“七公主与德妃昨日已来看了李妃娘娘,礼物昨日就送了。”转眼见初云公主怒目袭来,却似脸都气绿了,吓得赶紧认错低头。

    到底是在别人宫殿前,初云公主怒道:“回宫!”

    众宫婢赶紧跟上,欣儿心里叫苦不迭:“完了,说错话了,回去只不定拿我出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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