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愤怒的母亲，软弱的母亲
急中生智，林氏眼皮一翻，软绵绵地晕倒在地上。她的男人、小儿子顾不得她，前者急吼吼地去找柴刀，后者噗通一声跪下来，痛哭流涕：
“谭二娘子饶命！
“小的自从打书院回来，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也没想过对你和大娘子不利！
“放了我吧，我胆小，不敢惹您！”
这没骨气的人，正是萧长宇。
他上回在鹿山书院外欺负谭玉秀和谭似锦，幸好谭玉秀及时赶来，把他掀飞。
随后他被愤怒的谭冰清拳打脚踢许久，又因挑唆孟文卓与谭玉秀结怨被孟文卓狠狠地教训，这会儿身上的淤青还在，每次不小心碰到都疼得他龇牙咧嘴。
没有什么能比疼痛更让人印象深刻，萧长宇既害怕谭冰清又畏惧谭玉秀，连对抗的勇气也没有了。
有勇气有骨气的敌人谭玉秀欣赏，没勇气没骨气的敌人她喜欢，沉声命令：“按住你娘。”
萧长宇迟疑。
就在他犹豫时，“晕倒”的林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动作极敏捷，试图躲进房间锁上门，把谭玉秀挡在外面。
可惜她到底低估了儿子萧长宇的反应速度，没等她躲进房间，萧长宇一把抓住她，将她扑倒在地上，她被儿子牢牢地按住。
而谭玉秀跨过门槛走进萧家，正好撞上举起柴刀的萧安邦。
就像上上次夺走萧长宇手里的凳子一样，她劈手夺走了萧安邦的柴刀，一脚踹中萧安邦的膝盖，他应声倒下。
喀嚓一声，谭玉秀对他举起柴刀，用宽厚的刀脊打断他的小腿。
剧痛传到萧安邦的大脑，他的惨叫比待宰的猪更加惨烈，可谭玉秀听在耳中，神色无动于衷。
看见萧安邦的下场，萧长宇禁不住浑身颤抖，心里满是庆幸：谭二娘如此暴戾，他倘若没有下跪求饶，怕是也要断腿！
想到这，萧长宇按住林氏的力气更大，生怕林氏逃脱，自己和林氏都要被谭玉秀打。
林氏怎会看不到萧安邦断了腿？
她不会挣扎了，老老实实被小儿子按着，害怕得不行。
倒是谭冰清被谭玉秀吓到，于心不忍：“妹儿，你……”
谭玉秀望来，目光透着疑惑：“大姐，他是罪魁祸首，报复他不行吗？”
思及自己被骗了十年，谭冰清的心恢复冷硬。
“啊——”
在萧安邦的惨叫中，萧开明逃走了。
三姐妹没有给他注意力，十年前他是婴儿，十年后他是孩子，有他没他区别不大。
“你太吵了，声音小一点。”谭玉秀用刀背拍了拍萧安邦满是皱纹的老脸，踩着他的胸膛，“十年前是不是你把我大姐的亲生女儿换成萧开明？”
“呜呜……”萧安邦害怕极了。
他不由自主地说真话：
“女娃不值钱，是赔钱货，我不要女娃！
“我要男娃，男娃才能传宗接代！
“孩子就是我亲手换的，我提着女娃出门，把那命贱的小东西扔到桥底，她哇哇哭。
“呵，哭有什么用？
“她要是个男娃，我怎么舍得扔掉她！
“是她找死，好好的男娃不做，非要做女娃！
“后来她好像被过路的外地人捡走，哪有人会给粮养女娃呢？肯定是把女娃当成童养媳，饿着养大，让她干这干那，做个丫鬟——”
“啊啊啊——”
谭冰清气得红着眼睛扑上来，对萧安邦拳打脚踢。
一切仪态她都忘记了，她是愤怒的母兽：“你是女人生的！没有女人就没有你！你憎恨女人，你娶什么媳妇！去死啊，老东西！你去死！”
萧安邦一边躲，一边骂：
“女娃就是不值钱！
“你肚皮不争气，生下个没把的，我给你一个宝贝儿子，你应该对我千恩万谢！
“贱妇！我是你公爹，你也敢打我！老天迟早劈死你！”
“快去死啊！”
谭冰清情绪崩溃，近乎疯癫，哭着骂道：
“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我的骨中骨肉中肉！
“我嫁进萧家，我的女儿流着你们萧家的血！
“你怎么忍心丢掉她？
“你知不知道我女儿被你丢在桥底，她可能会死，可能会被野兽叼去吃掉？”
话她不想再说了，她咬紧牙关教训萧安邦，骑在他身上扇他耳光，恨他恨得诅咒他被千刀万剐，死了也要在阴间下油锅。
太恨了！
她太恨了！
她可怜的女儿被丢弃桥底，她这个娘当时竟然一无所知，傻傻地抱着假儿子喂奶！
天杀的萧家！丢掉她的女儿骗她，夺走她的嫁妆和钱，要她做牛做马、为奴作婢十几年，她上辈子杀了萧家所有人，生来便欠了他们？
不，她不亏欠萧家任何东西。
是萧家欠了她！
在萧安邦身上发泄够了，谭冰清住了手，号啕大哭。
谭怀珠张开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大姐，没事了，似锦找回来了，你和似锦的日子长得很，你们会过得比从前好，比世上大部分人都好……”
挨了一顿暴打的萧安邦宛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小声呜咽。
对他，谭玉秀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走向乖乖的林氏，抬起林氏的下巴，问道：“你当年有没有阻止萧安邦？”
林氏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眼泪：
“我劝过他！
“他不听！
“我也生过女娃，他说丢掉，我不肯丢，他硬是趁我睡着，把我的女儿偷去丢掉！
“我问了他不知多少次，他才告诉我，我的女儿被他送给别人做童养媳……
“呜……”
又一个母亲发出哭声。
按着林氏的萧长宇一脸愕然之色：“我有姐妹？”
谭玉秀瞥着他：“不然呢？你以为你娘特别擅长生男娃？”
对比谭冰清，林氏是个软弱的母亲，明知女儿被老公送去做童养媳，她还装聋作哑地和老公过日子。
林氏看似无辜可怜，其实她是萧安邦的帮凶，任由女儿做童养媳，任由孙女被老公残忍地扔掉，任由儿媳妇被萧家骗得像个傻子。
抓起了林氏的手，谭玉秀啪的掰断她的一本手指，问萧长宇：“今年你几岁？”
听着娘的惨叫，萧长宇不寒而栗，哆哆嗦嗦地回答：“十、十七岁……”
谭玉秀放下林氏的手，说：“十年前你七岁，是个孩子。你知道我大姐的亲生女儿被你爹娘换成萧开明吗？”
巫术不允许萧长宇撒谎，他脸色惨白：“我、我、我知道……”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姐，她养了一个假儿子？”谭玉秀打断萧长宇的一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