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女人不能做酒楼伙计
“谭二娘子，”方多田等人是来道歉的，相较先前，他们对谭玉秀多了些许尊敬，“方才多有怠慢，失敬之处还请见谅。”
“无碍。”谭玉秀落落大方地说，“我和两个孩子要出门散步，就不招待你们了。”
“呵呵呵，用不着招待，我们马上走。”方多田说道。
一家三口锁了门，带着狗上山散步。
方多田和同伴们回到树荫下，依然有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乖乖，跟谭二娘子有关系的都是什么人啊！
大儒顾鸿锦德高望重，被许多读书人尊敬地称为“老师”；龙大公子善于经商赚钱，龙家商号因他崛起，积攒了无数财富；神医慕容半是杏林圣手，不少达官贵人被他救过……
谭二娘子救了顾鸿锦和龙大公子，慕容半认可她的医术，她是高人隐士。他们却把她当成普通村妇，妄想用一两银子请她煮饭做菜……
人家一身本事，哪会看得上一两银子？
莫要说一两，便是一百两、一千两，她恐怕也看不上。
想起自己傲慢地对待谭玉秀，方多田面红耳赤，心底又有点不甘心：她再厉害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未婚先孕，被村民排挤鄙弃，他何必向她道歉？
……
……
且说张欣悦和祝远，二人收拾碗筷盘碟，提着食盒离开山脚，在村子里碰到刚吃饱的狗蛋。这熊孩子坐在门槛上挖鼻屎，瞧见心不在焉地闷头走路的张欣悦，嘿嘿一笑。
张欣悦的母亲是杜秋娘，他娘王氏被杜秋娘骂过，没有讨得好，经常在家里骂杜秋娘。当然了，王氏也记恨谭玉秀，骂她比骂杜秋娘更频繁。
受到王氏的影响，狗蛋讨厌杜秋娘和谭玉秀。
午饭前他故意为难大宝和贝贝，被顺利骑到马的两兄妹炫耀得满肚子郁闷，如今他要在张欣悦身上出口气！
于是狗蛋开口了：“张家姐姐怎么总是女扮男装？我听说你在镇上的酒楼做伙计，酒楼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女人？”
“你住嘴！”张欣悦大怒，恶狠狠地撸起袖子，“杨狗蛋，我看你是皮痒了，讨打！”
“啊，别打我，我怕！”狗蛋一咕噜爬起来，躲到门后，恶毒地哈哈笑，“我说的是真话，张家姐姐生气，我还是撒谎吧。啦啦啦~张家姐姐是男人，啦啦啦~张家姐姐是男人，全村人都不觉得张家姐姐是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唱歌，气得张欣悦涨红脸，真个跨过门槛打他。
狗蛋早有准备，飞快地逃进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大喊：“爹！娘！救命！张家姐姐要打死我！”
王氏是出了名的全村最泼，张欣悦不敢惹，狠狠地瞪了一眼关闭的门，对祝远说道：“咱们走！”
祝远看着她，欲言又止。
到了镇上，祝远到底忍不住，问道：“你真是女人？”
张欣悦脸色黑沉：“你看我像女人？”
祝远想到她昨天说她去过窑子，摇摇头：“不像。”
哪个女人会跑到窑子长见识？
只是，他瞥了一眼张欣悦的清秀面容，想起了狗蛋的话，心说：没准你真是女人。
二人走了几步，张欣悦忽然恳求道：“祝大哥，请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祝远含糊地嗯了一声，也不晓得有没有应。
张欣悦担心他守不住秘密，回到酒楼后一直盯着祝远。
然而她盯错人了。
决心让她好看的狗蛋来到了镇上，看着聚福楼时常有客人进出的门，不敢进去。他琢磨了一会儿，绕到酒楼后门，看见一个偷懒的伙计，上前便问：
“你认识张欣悦吗？她是女人，却扮成男人混进酒楼做工，不守妇道！”
“嗯？”
被狗蛋搭讪的聚福楼伙计不是别人，正是刘铁牛，他瞧着狗蛋：“你认识张欣悦？”
狗蛋得意地点头：“我认识，她和我一个村的！伙计可是男人才能做的，张欣悦一个女人做什么工，她该留在家里洗衣做饭！”
刘铁牛呵呵一笑：“张欣悦是男是女无所谓，她打碎一个花瓶，被掌柜赶走，不在聚福楼做工了。”
狗蛋眼睛一亮：“哇！”马上要回村子里告诉小伙伴，又想起张欣悦提着食盒路过他家，“她不在聚福楼做工，在哪做工？”
刘铁牛道：“还能在哪？仙来楼呗。”
狗蛋兴奋地跑回村。
天色尚未黑，大半个村子都知道张欣悦女扮男装去酒楼做工，又因打碎花瓶被酒楼的掌柜赶走。
张武和杜秋娘不清楚张欣悦换了酒楼，从别人嘴里听说女儿的近况，气得当时就想去镇上找张欣悦问一个究竟。
夫妻俩在山上有田地，谭玉秀一家从山上下来，刚好碰到两人，纳闷地问：
“张大哥、嫂嫂，怎么你们今天这么生气？”
两夫妻把事情与她说了，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欣悦也不告诉我们，太不乖了！”
谭玉秀是知情的，说：“欣悦现在在仙来楼做学徒工，一个月能拿两百文工钱。仙来楼的掌柜我认识，是个厚道人。”
“如此便好。”两夫妻放心了，拿起农具干活，“晚上她回来，我们再跟她聊。”
一家三口和一条狗沿着山路回家。
不巧，她们在路上又碰到地主王壮派出的家丁和长工，大黑狗被眼熟的家丁牵着，对黄狗阿庆汪汪地叫。
为首的家丁笑了笑，主动让路：“谭二娘子，你先过。”
谭玉秀不客气，带着孩子和狗过去，道：“你们怎么又上山？”
家丁说：“老爷要找胡有庆和通缉犯去换赏金呢。我们这些天老是上山，跑得腿都细了，通缉犯的头发也没能找到一根。”
话虽这样说，他却面带笑容，并不觉得辛苦。
大黑狗被牢牢地牵着，黄狗一声不吭，飞快地跑远。
贝贝跟大宝嘀咕：“大黄害怕了。”
黄狗：“汪汪！”我才不怕！
谭玉秀的心思不在两只狗身上，暗忖：通缉犯是江湖上的强人，行踪隐蔽，家丁和长工斗不过他们，不会认真找。王壮一个吝啬鬼地主，最是见不得家丁长工偷懒，怎么会连续几天派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