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好心的秃子叔叔
“以后他是种田还是读书？你的侄子是去读书的，你姐姐的孩子也读书，你的孩子总不能过得差。
“种田要有田有地，你的田地在哪里？
“读书要买纸笔书墨，每年要给学堂束脩，花销很大，一本薄薄的《百家姓》都要几百文钱才买得到。
“就算送去学手艺，也要给师傅钱，人家才肯教本事……”
蔬菜是杜秋娘种在菜园子里的，坚决不要钱，免费送给玉秀妹子。
谭玉秀推辞不得，只得收下蔬菜，笑着告诉她：
“下雨这些天，我没怎么出门，是在家里教孩子读书认字呢。两个孩子会写名字，会数数，学到了知识，没有荒废光阴。
“另外，我开辟了菜地，菜种子瓜种子才撒下不久，长出的小苗不及巴掌高，得多长几天才能采摘。
“我养的鸡鸭也是小崽子，毛茸茸的，天天缠着我要吃的，偏偏我不能吃它们……”
“啊！”杜秋娘拍了一下脑袋，懊恼地道，“我记性真差，竟然忘了你才好，没有菜吃！你跟你阿爹学过读书认字，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送孩子去学堂这事，你肯定考虑到了，用不着我提醒！”
她没儿子，联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又说：“女人会认字挺好的，教孩子能省一点束脩。可惜我们女人读书认字也不能考科举当官，不然我肯定会送我女儿去念书。”
在貌似发达的现代，女性命运尚且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更何况封建落后的允许人口买卖的古代。
杜秋娘神色黯然，不知想到什么。
“读书不是为了考科举当官。”谭玉秀拥着杜秋娘的肩膀，给予她安慰，“女人识字，能读信、写信，看得懂田契、地契、女户证明等公文，无需求助。”
“说得对。”杜秋娘点头。
她心思一动，求助地看谭玉秀：“玉秀，我家欣悦十四五岁了，大字不识一个，你能不能在教孩子之余教教她？”
在杜秋娘家里，谭玉秀见过张欣悦，那姑娘好强，性格高傲，不怎么看得起她这带着两个孩子住茅屋的女人。
是以，谭玉秀没有冒然答应：“嫂嫂，这件事我建议你问一下你女儿。她同意学，肯来我家，我教她。她若不愿意，我是教不了的。”
“用不着问，这是为她好，她以后便知道了。”通情达理的杜秋娘，在提到女儿时展露了说一不二的控制型家长作风。
谭玉秀劝了两句，杜秋娘不入耳，她不再劝，跟杜秋娘道了别。
才提着菜篮回山脚，谭玉秀目光一凝，在家门口看到曾经误会她偷猎物的秃子。
他在跟两个孩子说话，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要给两个孩子。
大宝和贝贝退后，钻进屋子。
秃子要跟进去，可他立刻退出来，因为大宝拿着磨得锋利的菜刀出来了，贝贝举起同样锋利的柴刀，和哥哥一起面对秃子。
这一回，轮到秃子害怕了。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两个孩子会如此凶悍警惕。
“喂！”熟悉的、属于谭二娘的女声传来，厉声质问，“秃子，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不知何时，她走到了茅屋附近，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距离他不足三丈，菜篮子就在她的脚边。
秃子退到围着菜地的篱笆前，心虚道：“……你怎么也随身带刀子？我看到两个孩子漂亮可爱，便想逗一下，没想到你的孩子经不起逗……”
谭玉秀笑笑，笑意达不到眼底：“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秃子递给她看：“饼子，逗孩子的。你的孩子不吃我给的饼子，这饼子给你，你吃吧。”
上次谭玉秀和他接触，他可不像今天这样亲切友好。
触及秃子闪烁不定的眼神，她越发怀疑秃子藏着阴谋，怎么可能吃他的东西？
不过，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打乱未完成的阴谋，不如将计就计骗过秃子，看看他有何盘算。
因此谭玉秀收了刀子，接过饼子，笑着说：“谢谢你，待会儿我和孩子一起吃。误会你真不好意思，我想，你大概不会介意？”
秃子笑得假，话说得真：“不会介意……”
两个孩子还拿着刀。
见谭玉秀放下刀，兄妹俩也把刀放下，各喊了一声娘，得到娘的笑脸一个。接着，两兄妹吭哧吭哧地把沉重的菜篮抬到屋檐下。
贝贝似模似样的擦汗，说：“娘，你力气好大！”
大宝摇头：“娘是大人，力气当然大。”
谭玉秀摸了摸大宝的脑袋：“大宝说得对。”做对比，“我的力气比你们俩大，因为我是大人；秃子叔叔的力气比我大，因为他是男人。”
转过头，她对秃子说：“没有别人，我就不请你进屋坐了，我怕别人说我的闲话。”
秃子干笑一下，想找借口留下，又听到谭玉秀说：“你帮我一个忙吧。”
秃子忙问：“什么忙？”
谭玉秀指着门前野草茂密的排水沟：“草太多了，妨碍排水，我拿工具给你，你给清理一下野草。”
说完让大宝去拿农具来给秃子叔叔干活。
秃子叔叔瞪大眼，用看泼妇的目光看谭玉秀：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干这个？
是他居心不良在先，谭玉秀当然好意思使唤他，含笑道：“贝贝，像秃子叔叔这么好的人，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拒绝我们的求助，你说是吧？”
贝贝眨眨眼，又眨眨眼，使劲地点头：“嗯！”
明明秃子是一个坏人，差点抢走家里的兔子皮和肉，今天娘怎么会说他是好人？虽然不知道娘为什么这样，但贝贝相信，娘永远不犯错，娘是最聪明的人！
农具被大宝拿来，秃子沉默片刻，到底接过农具，苦哈哈地干起了活。
持续多日的雨今天不下了，太阳挥洒光辉，白云朵朵。
谭玉秀将有问题的饼子揣在身上，一口也没吃。她与两个孩子收拾杜秋娘给的蔬菜，有说有笑，让干一会儿活抬起头看一眼的秃子好不失望。
这丑女人怎么还不吃饼？
眼看着排水沟被清理了一半，自己白白地出力出汗，秃子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他从山上下来，可不是为了来谭二娘家干活的！
他特地做了饼子，在饼子里加了药，是为了药晕一家三口，把她们卖给人牙子舅舅换钱！
一锄头锄掉一株野草，秃子扔掉锄头，攥紧拳头：不干活了！我要偷袭谭二娘，敲晕她的头，把她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