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梵天净虚符
“你究竟是何人？”张九灵皱眉问道。
尽管他并未使用真名，但无端被人盯上，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在下是谁，稍后定会告知，只不过眼下正有一桩天大的机缘，不知道友是否有兴趣一听？”
披发男子手持古朴的金色符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料定对方并无威胁后，张九灵心中稍定：“姑且说来听听。”
披发男子看了看身旁的小炭妞，沉吟道：“灵芝，我与这位皇甫道友有要事相商，你就在此等候吧。”
小炭妞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时，张九灵打趣道：“灵芝不都是白白嫩嫩的吗？这名字跟你的长相可不搭边啊。”
“要你管！”
小炭妞回瞪了一眼。
披发男子乐呵一笑：“道友请随我来。”
张九灵收起护体神光，先是当着二人的面把木匣子收入储物袋，而后跟着披发男子走向了小院深处。
沾满灰尘的石桌上，披发男子袖袍一挥，取出两个瓷碗，顺势往里面斟满了酒水，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
“道友，请！”
披发男子抬起瓷碗，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率先一口饮尽，十分的豪气干云。
张九灵见状不好推辞，于是便抿了一小口。
随后，他放下酒碗后，问道：“阁下这下可以说了吧？”
酒入喉中，披发男子心思流转，也不知是在回味美酒，还是在回忆往事，只听他感慨道：
“六派摆擂之日，在下其实也去观看了，道友击败对手的那一招看似偶然，若不留心观察的话，还以为是运气使然，再加上道友当时显露的修为只是炼气一层，导致在场之人都以为是你捡了个天大便宜，可在下推敲了一番后，猜想此事绝不简单，所以今日你我如果未能相见，那么在下也会去找你的。”
“找我？”
“对！”披发男子坦然道，
“道友可知六派选拔弟子意欲何为？”
张九灵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不起丝毫波澜：“难道不是为了收录散修门徒，扩充门派实力？”
披发男子摇了摇头：
“这只不过是个噱头罢了，六派之所以会对外招募弟子，实际上是为了图谋一处秘境里的天材地宝。此秘境在云州被称为澜云秘境，每三百年现世一次，里面危机重重，擅闯者的修为会被压制至炼气期水准，让人寸步难行。”
张九灵始终面沉如水，装作一副期冀下文的样子。
披发男子继续道：“实不相瞒，在下曾忝居饮魔斋护法一职，三百年前秘境开启之时，还带领过门下弟子以及六派选拔的一众散修，成功潜入过秘境。道友买下的那件法宝，还有刚才所见的符箓，皆出自澜云秘境。”
纵然已经有所猜测，但听到此处，张九灵还是不禁心头微震。
眼前之人不但知晓澜云秘境，而且还成功逃脱而出，难怪那枚金色符箓如此玄奇，就连自己都无法看出来历。
定了定心神，张九灵问出了心中疑惑：“可阁下不是饮魔斋护法吗？为何会流落在此，就连修为也”
披发男子感慨不已，道：
“澜云秘境危机重重，在下为了寻求突破境界的机缘，抱着侥幸的心理进入其中，纵然已经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低估了秘境的凶险程度，里面毒瘴弥漫、妖兽横行，甚至还出现了罕见的‘空间裂缝’，随行之人全都不幸遇难，在下纵然以命相搏，但无奈修为被压制至炼气期，一身法术难以全数施展，最终被妖兽打成了重伤，所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途中得到了这枚可以隐匿身形的不知名符箓，让在下一路潜行，这才得以逃了出来。”
说到此处，披发男子突然攥紧了双拳，耸起眉毛、瞪大眼睛，顿时怒气骤生道：
“但没想到的是才返回饮魔斋，在下从澜云秘境中得到法宝的事走漏了风声，云州修真门派借故发难，同样觊觎法宝的饮魔斋主却先人一步，逼迫在下交出秘境所得之物，可宝物本就是在下历经九死一生所得，又岂会轻易拱手相让？一番打斗之下，饮魔斋主那老东西技高一筹，在下肉身被毁，不得不神魂出窍，一路逃至镇远城，夺舍了此地的一名低阶修士。”
“改头换面之后，云州六派一时间难以追查，再加上在下一向奉行低调行事的原则，从不轻易抛头露面，久而久之的，六派也就逐渐淡忘了此事，在下也得以苟活至今，只不过三百年弹指一瞬，在下修为受损，灵气逐渐消亡，这具夺舍之身最终沦为了凡人之躯”
听完事情的始末后，张九灵不胜唏嘘，眼中发出了同情的目光。随后问出了关键问题：
“那阁下找到我，又是为何？”
披发男子回应道：“刚才在下也说了，曾带领过一众散修进入秘境，那群人的身份也如道友一样，都是六派特地选拔出来的。所以在下这么说，道友可否明白？”
“阁下的意思是说，我等散修也将追随六派之人，一同进入澜云秘境？”
张九灵明知故问。
“不错。”
披发男子点头道。
他还以为张九灵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会表现得无比焦急，甚至做出逃出镇远城，脱离六派的举动。
可没想到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张九灵蓦然问道：“阁下似乎还有话要说？”
见到张九灵如此淡定，披发男子大感意外，沉吟片刻后，说道：
“道友快人快语，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邀道友前来，是为了做一桩交易。”
披发男子略作停顿，从怀里再次取出了那枚古朴的符箓，一股洪荒的气息随之荡起。
如此近距离的观看，符纸上的文字清晰可见，令得张九灵为之一惊。
因为这些文字呈扭曲的蝌蚪状，赫然与梦尊当初和他签订的梦引契约一模一样，竟然也是上古文字。
难怪这符箓如此不凡！
披发男子正色道：“这枚符箓的威能，想必道友也已经见识到了，当初在下也是凭借此符，才从化神期的饮魔斋主手里逃脱。在下愿现场描摹澜云秘境草图一份，连同此符一并赠予道友，”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张九灵问道：“代价是什么？”
“澜云秘境内有一朵七色彩莲，希望道友能为在下取来。”
“七色彩莲！澜云秘境内竟有此物？”张九灵心头一惊，
“听闻此莲生有七彩花瓣，合天地之造化而成，可令人易经洗髓，壮大神魂体魄，但此莲最负有盛名的逆天奇效，却是能令凡人之体衍生灵根神识，从而踏上修真之路。如此说来，阁下莫非是打算利用此莲，重塑躯体，再度修行？”
“原来道友也知道此物，不错，在下正有此意。”
“阁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澜云秘境何等凶险，只怕稍有不慎，就会有陨落的风险，你凭什么断定在下就一定会前往秘境？而且，既然六派有意让我等散修充当炮灰，那在下大不了远遁他方就是了。”
披发男子面色镇定，胸有成竹道：
“道友以为事到如今，还由得你等散修之人胡来？只怕你前脚才走出镇远城，紫微楼后脚就派人追杀。更何况，道友刚才饮下的酒水，其实早已被在下动过手脚，倘若道友不答应的话，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道友就会毒发身亡。”
“哦，是吗？”
张九灵面无表情，微微张开口。
一团萤绿之气包裹着适才吞下的酒水缓慢飞出，最终滴落在石桌之上。
敦实的石桌，竟被腐蚀出一个深深的长洞。
原来，张九灵刚才故意留了一手，勾动袍中女鬼释放神通，将包含剧毒的酒水封存于咽喉之中。
不曾坠入心肺分毫！
披发男子的脸上，顿时青白一阵，额头上也因为紧张渗了大汗，眼见事情谈不拢，他就想再次发动符箓隐匿身形。
可张九灵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披发男子即将隐身之时，一袭红衣的鬼修手持一柄青绿剑刃，悄无声息地抵近了其咽喉。
死亡的气息弥漫周身，披发男子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
披发男子耷拉着脑袋，已然是心如死灰。
他悔恨交加。
痛恨自己不该自作聪明，以为有玄奇符箓作为倚仗，就与眼前之人做这桩交易。
可自己时日无多，如此冒险也属无奈之举。
要怪就怪，眼前之人古怪异常，不但能够驱使中阶鬼修，而且行事偏偏还如此小心谨慎。
张九灵默不作声，伸手夺过披发男子手里的符箓，淡然道：
“但凡天材地宝之处，必有妖兽守护，七色彩莲如此逆天之物，守护的妖兽必定十分强大，阁下觉得在下这点微末修为，凭什么能够做到虎口夺食？”
“道友别想再套我的话了，在下此番功败垂成，要杀要剐全凭道友吩咐就是了，只不过灵芝那姑娘是无辜的，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我若真要杀你，又岂会与你多费口舌？”
“那道友的意思是”
“澜云秘境我势必要去，但采摘七色彩莲风险过大，倘若阁下愿意的话，只要现在描摹出秘境草图，那在下即可用其他东西作为补偿，但如果阁下不识抬举，那在下也不介意施展‘搜魂之术’！”
一听到搜魂之术，披发男子神色大变，随后大呼道：“道友莫非忘了，在下如今乃是凡人之躯，强行施展搜魂术，难道你就不怕损坏自身的神志吗？况且，你又怎知我修为尚在之时，没对自身神魂种下过禁制？如果道友非要搜魂的话，结果是什么你很清楚。”
在这玄奇的修真界，如果修士对凡人强行施展搜魂术，确实对神识有所损坏。
而且修士有时候为了自保，会对自身的神魂种下禁制，一旦施展搜魂术，结果自然是爆体而亡，一无所获。
但张九灵不以为然道：“是否真如阁下所言，相信一试便知，而且在下当然不会亲自出手，可你旁边的道友本就是鬼修之身，区区搜魂术对她可无法造成什么影响。”
披发男子嘴角一抽，表现得很是害怕，若真的被强行搜魂，以他如今的凡人之躯，必定神魂崩坏。
只怕再也无法堕入那缥缈的轮回转世了
“好，我答应你！”
一瞬间，披发男子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再无刚才的淡定自若。
二人重新落坐，开始了彻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张九灵神色自若，信步从小院内走出。
深深看了满脸倔色的小炭妞一眼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等到小炭妞后知后觉跑向小院深处，却只见披发男子坐在石凳上愣愣出神，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红润异常，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充满了精气神。
“林大哥，你怎么了？”
披发男子回过神来，道：“没事没事，就是遇见高人了，给激动的。”
“高人，谁啊？”
披发男子摇了摇头，又道：“这些时日，林大哥拖累你了。”
“不妨事，只要东西卖出去了就好。”
“对对对，只要卖出去了就好。”披发男子表现得兴奋不已，
“灵芝，我又可以修行了。”
“什么？！”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从天水坊市中传出，数十名低价修士的储物袋在同一时间纷纷不翼而飞，袋里的灵石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有八千。
这些张九灵并不知晓，也懒得理会。
此时的他身处城东客栈，手里拿着那枚刚刚得来的符箓，喃喃自语：“梵天净虚符，没想到竟真是此符。”
《人族志·风闻录》记载，梵天净虚符乃上古符箓。
由于炼制此符需用到上古神兽“孟极”的皮囊，通过大神通修士的神念倾注，历经数十载岁月方可制成，故而此符在修真界无比珍贵。
再加上神兽“孟极”擅于隐遁，捕捉极为不易，即便是数位大神通修士同时出手，也难以做到毕其功于一役，所以此符处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地位。
一旦现世，便会引得无数修士争抢，导致一方天地大乱。
使用此符者，也即是拥有了孟极的隐匿神通，只要不是一连高出好几个境界的大能修士亲自窥探，短时间内是无法察觉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凡人之躯的披发男子使用此符后，即便是元婴期的鬼修也难以捕捉其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