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慈徒孝
翌日清晨。
苍松观一片宁静，对门而建的起居室房门大开。
大弟子明旭和皇甫顺钧相继走出。后者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问道：“他昨晚没回来？”
“估计肚子闹腾了一宿吧。”
平日里不苟言笑，而且还“老实忠厚”的明旭点了点头道。
皇甫顺钧竖起大拇指：“我就说后半夜咋这么安静呢？大师兄，你那药还真神了，说不定小师弟现在都还在茅房里蹲着的，相信以后他就是再想告咱们的状，也不得不先掂量掂量了。”
“行了，先去潭边挑水吧，不然师父醒来，又该说你我道心不坚了。”
明旭不以为意，招呼了他的二师弟一声，就要继续贯彻道观“入世即修行”的理念了。
“那不管小师弟了吗？”
“咱们先挑完水，然后再去看看他。”
“好的大师兄，到时候顺便再给他带点手纸，让他好好感受下来自师兄们的关爱，哈哈”
两人径直走向后院，各自取来一副挑子扛在肩头，然后再挂上两个水桶，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朝着后山寒潭进发。
一路上，心情大好的皇甫顺钧念叨个不停。
大致内容无外乎是，待会把狼狈不堪的小师弟从茅房里捞出来后，他们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表现出无微不至。
但明旭始终没有搭话，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走在后面的皇甫顺钧话锋一转，还议论了老道士一番：
“我们这师父啊，老是批评我道心不纯，说大师兄你不务正业，可他那狗屁的入世即修行的理论，就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样子？依我看啊，放着好好的道不修、功不练，非要把自个弄得跟个凡夫俗子一样，这简直是瞎胡闹嘛！”
“咦？大师兄你怎么停下来了。”
皇甫顺钧自言自语，差点就一头撞上了突然停住脚步的明旭。
等他抬眼望去，才发现道观大师兄跟见了鬼似的，呆呆地立在原地。
这时，一道冷沉沉的声音，从前方悠然传来：“顺钧啊，我听你的意思，是打算自立门户了？”
“师，师父？”
皇甫顺钧吓了一激灵，连忙伸出脑袋望去。
却发现老道面如白蜡，整个人坐在寒潭之中，浑身都湿漉漉的，而远处还坐卧着一个少年郎，不是小师弟又是何人？
“师父，您跟小师弟在这儿干嘛？”明旭问道。
老道闻言一愣：“此地水质清澈，为师与你们小师弟情不自禁，在此畅游了一夜，好不自在。”
岸上的两人一脸惊疑，暗自腹诽的同时，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老道拂尘一扬，又道：“明旭啊，昨晚你小师弟腹泻不止，想来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你先去配制点药材，一定要保证药到病除！”
明旭不敢怠慢，连忙回道：“遵命师父。”
看着大弟子离去的背影，老道连忙高声补充了一句：“记住！要备两人份的，你师弟食量比较大！”
随后，老道将目光放到了二弟子的身上，慢悠悠道：“顺钧啊，为师希望你今日挑满一百缸水，不能动用法术，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回禀师父，没，没有。”
“那就好，既然你没有意见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但是从即日起，你们挑水就要多走几步到上游去了。”老道不动声色，一副慈祥模样。
“为什么啊师父？”
“修行即入世，为师这是为了你好。”
道观二弟子嘟囔着嘴，朝着上游走去。
潭水冰凉，张九灵像条鱼儿似的游到老道身旁：“师父啊，您老人家刚才怎么不一掌劈死了这两个逆徒？”
“你当为师不想吗？只不过从昨晚到现在，为师差点就拉虚脱了，你且待我恢复了元气再说。”老道冷哼一声，面沉如水。
“那我们是先回去歇着，等大师兄配制解药吗？”
“你先回去吧，此地环境颇为清幽，为师还想独自待一会。”
只见老道脸色涨红，攥紧拳头铆足了劲，随即露出了愉悦之色，身子底下也开始“咕噜”冒起水泡。
见此情形，张九灵连忙往岸边游去，生怕“惹火烧身”。
但一想起昨夜老道夹紧老寒腿跑来寒潭，大为解决一番的同时，周围的潭水也差点变成了橘黄一片，他就忍不住心中笑意。
如今他的腹泻感减少了大半，也是时候回去躺会儿了，不然还真是吃不消的。
“乖徒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待会你可要记得给为师端剂药来啊。”老道喊了一声。
潭水依旧冒着气泡，而且还伴随着一片黄沉。
三日过后。
道观三清殿内，熏香萦绕，清雅如常。
老道怀抱拂尘静坐上首，眯着双眼，仿佛假寐入定一般。
只不过其脸色微白，似乎是在揭示着这几日的不易。
由于那只鱼头被下了大量的催泻药物，所以尽管老道泡在潭水里放空了一夜，也服下了大弟子配制的解药，但还是断断续续跑了三天茅房，然后才得以恢复如初。
至于张九灵，则在此期间，接连煽风点火，让他的两位师兄吃了不小的苦头。
“明旭，顺钧。”老道心中一动，朝外喊道。
“弟子在。”
伺候在殿外的二人，连忙并肩冲了进去。
俯身行礼后，就各自站在一旁束手而立，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这几日，你们柴劈得如何？”
“回师父的话，后山的树几乎都被我跟二师弟劈光了，足够道观烧三年的了。”
“水呢？”
“禀告师父，我与大师兄不分昼夜，上游的水都差点舀断流了。”
“嗯，不错，还有”
这次不等老道开口询问，皇甫顺钧继续说道：“我们把道观前前后后打扫了三遍，菜园也整整犁了十次，后厨的鼠患已经消除，就连那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大师兄都想办法完成了配种。”
“很好，很好。”老道点了点头。
两名弟子互看了一眼，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老道忽然说道：“把偷藏的书都交出来吧，为师先替你们保管一段时间。”
不必多说，这肯定也是小师弟告发的了。
这几日张九灵在卧房里睡到日上三竿，而他们哥俩在不能使用法力的情况下，却像老黄牛似的，累得哼哧哼哧的。
在老道的目光注视下，明旭一脸肉痛，交出了那本《摸金秘籍》。
“整天只知道研究歪门邪道，不务正业！”老道沉声道。
皇甫顺钧心有不甘，也掏出了一本《弄玉十八摸》。
“脑子里装的净是男女之事，道心不纯！”
“你们都下去吧，好好反省！”
老道摆了摆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可等两名弟子刚走到殿门口，老道心念一转，说道：“对了，别忘了把茅房洗刷干净。”
两名弟子顿时浑身一震。
而老道嘴角上扬，四下里张望，确认再无旁人后，便一把摊开了二弟子上交之物。
“修行即入世，罪过罪过。”
老道面色一红，埋头细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