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乘老祖
随着一声长叹，少年郎望着卧房横梁，往事如流水般涌上心头。
百年时间对于世俗之人而言，乃是奔波一生，可在修真者看来，只不过是弹指光景。
而千年岁月足以让凡尘国度更迭，文明融合延续，但在修真者的眼中，也无非就是多闭几次关而已。
但倘若是悠悠万载，甚至时间无限叠加，无法羽化飞升的低阶修真者们，要么遇险陨落，要么就地坐化，只能无奈感慨一声大道无情。
可十年前，他张九灵本该渡过飞升之劫，原地羽化登仙，从此不堕六道轮回。
但没想到的是天有不测风云，无法预料的狗血之事，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沾是非因果，杜绝亲身涉险，远离机缘好处，坚守元阳之体。”
这些，就是张九灵秉承的修道理念。
他躲在平淡无奇的山谷里，除了养花种草、就是砍树打坐，苟且苦修了十万余载。
就这样，臀瓣压坏了数以万计的蒲团之后，人族名不见经传的张九灵，一举突破至无数修真者可望不可即的无上境界——大乘后期，荣升为一名渡劫老祖，最终迎来了自己的飞升天劫。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没想到我张某人就要成为一名仙人了。”
真仙即将降世，回想起十万年的苦修岁月，道心颇坚的张九灵顿感春风得意，激动之情无以复加。
要知道为了追求长生大道，他独自枯坐，熬死了无数同期道友，度过了悠长的苦闷岁月。
千年时间在其眼里如同白驹过隙，期间数次遇到修为瓶颈，也曾一度想过中止修行，破关外出寻求进阶机缘，顺便享受一把大好人生。
当然，能找个志同道合的双修道侣，或是收个肤白貌美的侍妾，就此破了元阳之体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
但每每一有这些念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狠狠掐断。
然后继续埋头苦修，这才得以步入大乘，窥探长生。
毫不起眼的山谷里，望着一道道惊人的天雷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张九灵面沉如水，正面迎上了自己的飞升雷劫，同时也被劈得狼狈不堪。
可仙雷淬体，洗尽铅尘，是每个飞升之人必须经历之事。
九十九道天劫接踵而来，却一次比一次凶猛，恐怖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但不知因何，他最终还是扛过了飞升天劫，羽化成仙也即将在望。
雷电骤歇，七色云彩凭空浮现。
以张九灵为中心，无数精纯至极的天地元气凝聚而成，然后向上喷涌，九天玄云就此飘散而下。
梵音阵阵——
仙界之门即将开启！
“上岸了上岸了！我张某人上岸第一剑，必定直指美仙女，先破元阳身。”
张九灵难掩激动之色，他霍然起身，再也无法压抑万年来的内心渴欲望，忍不住低声喊了出来。
苟且苦修万载的他，顿时间身形跃动，沐浴在一片七彩霞光之中，整个人直上云霄，飘然向仙界徐徐飞遁。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道冰冷异常的女子声音，仿佛玄钟敲荡般，从仙界之门里传出：
“道心不纯，打落凡尘，滚下去！”
随后只见一块青色玉石，从九天之上被斜抛了出来，拖着夺目的长虹一坠而下。
破空之声大作，转瞬之间，玉石便破界而至，砸向了扶摇而上的张九灵。
见此异变，张九灵心中大骇，若是放在往常，他自然连忙闪避，可眼前事关飞升大业，他说不得也要硬着头皮拼一把了。
可等他准备运转法力，打算形成护体神光抵挡时，这才发现九天之上冰冷女子的声音，仿似在耳畔回荡不绝，那句“道心不纯，打落凡尘”，竟然宛如至尊法旨，扰乱了他的心神，让他根本无法调度体内法力。
对此，张九灵眼皮狂跳，心里不由一沉。
只听“啪”的一声，斜坠而下的青色玉石砸在了他的腰间，惊人的冲击力，把他撞飞了出去。
一人一物，如流光赶月，就这么消失在了天边。
而张九灵也成为了古往今来，第一个被九天仙人高空抛物，砸断了升仙之路的大乘老祖。
堪称飞升未半而中道崩殂。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少日子，更不知距离渡劫山谷多少万里的地方，张九灵悠悠醒来，只见眼前一片荒芜，天上闷雷阵阵，朝着他无情劈来，好似在痛打落水狗一般。
不过好在只是人间的普通雷力，对他倒造不成丝毫伤害。
可腰间火辣辣的，传来一阵钻心疼痛，让他不得不艰难地伸手探去
等到发现那块砸伤他的仙界玉石早已消失不见，确定暂时再无任何危险时，他连忙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身体究竟有无异样。
但片刻后，这位往昔的大乘老祖，竟像个哭哭啼啼的小媳妇似的，委屈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万年道行一朝散”
不但飞升之事功亏一篑，原来他还被仙界玉石砸断了道基，修为被毁、神识受损，就连肉体也处于随时崩坏的边缘。
而且远不止如此，那块破界而来的仙界玉石，虽然已经消失不见，可先前居然吸食了他大部分的精元之力。
导致原本成人身躯的他，现在竟变成了毛头小子的模样！
“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算了，可能没有以后了。”
张九灵闭上双眼，竟有些认命了。
以他的逆天修炼资质，用了十万年的时间才堪堪步入大乘境界，其中的艰辛程度他心知肚明。
现如今修为全失倒是其次，道基被毁才最为致命，因为这意味着他此生如无泼天奇遇，那么筑基无望了啊。
遭逢巨变，让张九灵心灰意冷，他就这么静静躺着，根本不想挪动分毫，似乎笃定心思要就此消亡于天地。
直到小半日后。
天渐放晴，一名须发尽白的老道，领着两名弟子从上空飞遁而过，发现了卧倒在杂草堆里的他。
也不知老道喂他吃了一颗什么丹药，令得他体内灵气有一丝恢复迹象，但随后又全都荡然无存。
过了一盏茶时间，老道给他渡入一丝精元之力后，才助他得以半坐起来。
“师父，他醒了。”如今的道观二弟子皇甫顺钧喊道。
老道立刻收功，淡然说道：“小家伙，你是何方人士啊，为何会被落雷劈倒在此？”
张九灵目光一动，以他的修为阅历，心知眼前的老道士不过结丹期修为，两个徒弟也分别是筑基期和炼气期的低阶修士。
看这师徒三人倒也不坏的样子，他便心思流转，虚弱回道：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我只记得自己进山游玩，至于何方人士，又为什么会被落雷劈倒，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这样啊”老道拂尘一扬，两眼微眯，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随后，老道士朝着身后的两位弟子说道：“为师给你们收个小师弟如何？嘿嘿，你们这位师弟的资质，可了不得啊。”
就这样，张九灵拜入了老道的门下，成为了齐云山苍松观的三弟子，只不过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却停留在练气期一层止步不前，惊人的资质也没有丝毫迹象可寻。
可老道却没有因此迁怒于他，反而在三个师兄弟里面，对他事事袒护。
逐渐滋补身体，成长为少年模样的张九灵，也就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乐呵呵地住在了苍松观，对老道执起了弟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