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乖巧的子嗣
“不妨，早有体会。”里奇微微颔首，忆述往事，“自幼就有邻里讥讽家父背弃家母，吾心愤慨与之争斗……然而，寡不敌众，终致师长涉入。他们一口同声归咎于吾，以致师召母上校署，连番歉疚赔礼，甚至向受吾侵犯的学生家长请罪。自此而后，拳脚争端一并放下，每遇欺侮，则以谦让应对，不愿母担忧。”
闻此状，卡拉不禁对眼前少年流露出几分同情。目光无意间瞥见他唇角瘀伤，不禁脱口询问：“那个……”
少年闻言，遮掩住嘴边之伤：“呃，此事。这是丹尼尔昨天所为，彼乃橄榄球队士，力如磐石。”
卡拉心生愠怒，竟有如是恶行。自小便欺凌弱者，人类族裔竟是这般不堪？
她此刻恰在烦恼大气氪污染问题，心头积郁无由，因此世人皆似眼中钉。唯独里奇这孩子，他的模样令人心生几分怜爱。
忽而，她眉头微蹙，屏息细聆。残存的超凡听力仿佛察觉到天花板上传来的异样声响。
“有人叩门。”卡拉说道。
“谁？是我家门外吗？”里奇疑惑道，“真奇怪，母亲带有钥匙，况且此刻尚未至她归来之时……还有何人会光临此宅？”
卡拉心弦绷紧，预感事有不妙。
“那你在此稍候，我去探个究竟。”他话落，步履坚定。
捕缉
开启防窃铁门之际，迎面而来的是一名着装精致的中年儒士。眼镜框圆如满月，身披烟灰色呢绒大衣，嘴角常带笑意，恍若学堂中的恩师——里奇学业向来出色，师徒间亲厚无比。
里奇警戒之心稍解，但仍怯怯相问：“先生，请问所寻为何人？”
“惊扰了孩子，府上长辈未归吗？”儒士摇首示意歉疚。
里奇回禀：“母上尚在职，不知何事。”
儒士故作轻松，手自风衣口袋取出手机，显示屏面向里奇：“我想请教，孩子，你可曾见过此人。”
画面中的正是超级少女，此人欲找的便是超级少女。里奇顿觉警兆陡生，此人何许身份？
儒士察其面有惑色，于是亮出金色徽记，解释道：“是这般境况。一名罪魁祸首用氪污染手段毒害空气，正如所知，这对于超级少女来说极为有害。据目击之人所述，事发之际她于此地区与超级罪犯交锋，事毕便杳然无踪，我方猜测她可能尚未远离。”
诚挚之色涌上儒士的面容：“此时的她必虚弱无比，吾辈意欲相助。”
他面带殷忧，诚恳的模样犹如谈论自己的亲生儿女。刹那之间，里奇被说服有那么些许——也许他是真实的？如此便应告诉他，超级少女就隐藏在他脚下的地库之中？
儒士追问：“怎样，可有线索？”
“唔……确实有所目见。”里奇应答。
“哦？”儒士眼神一亮，“何处？”
“电视中。”里奇不加思索，语调笃定，“我言之纳欣诺，问及超级少女，谁未一睹其风采？”
儒士面现失望之色，如被欺骗的表情浮现。不过，他依然维持礼貌：“好吧，换个方式问……今日，你有见过她本人吗？”
里奇如拨浪鼓般摇晃脑袋：“未曾。”
“罢了。”儒士讪讪收回证照与手机，“叨扰你了，愿此刻愉悦，孩童。”
锁上铁门，里奇长呼一口气，竭力平复跃跳的心脏。他从未撒过谎，此刻的他满心惶恐。然而现在，他发觉这似乎是自己的天分，刚说过的谎完美无缺，他毫不吝啬给自己打上九分的高分。
待其回至房内，发现卡拉已自地下室步入了他的起居处。
“唉，你不该出地库，”里奇疾步上前，“这里辐射剧毒，你应在下层静养。”
地上的氪尘无孔不入，弥漫在这旧宅的每一寸空间，令卡拉全身细胞都在抗拒。但她摇头回应：“方才那人……”
“他追问你的下落。”里奇言说，“不必忧心，我对付他了，告知未见其踪，看他的反应，似已信服。”
“不，他未信。”卡拉说道，“他并未鲁莽闯入，因为他惧怕我……他会召集更多人手，带上器械装备来寻找，他们是来捉拿我的。我必须尽快离开，免得牵连你和此屋。”
“啊？”里奇顿时沮丧万分，原本以为谎言瞒天过海，不料转瞬被识破……毕竟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他颓然低下头，懊恼低语：“对不起……都是因我让你暴露了身份。”
“不，你做得已非常好了孩子。”卡拉抚其额，柔声笑道，“应该致歉的是我，将你卷入这场纷扰。现在我必须走了，忘却此事，专心功课，等候你母亲回家，做一个乖巧的子嗣。”
里奇仰视她：“我可陪您一起……”
望见孩子澄净的目光，卡拉内心苦笑不已。天真孩童，跟我能有何为？此刻的我在这整颗星球上四顾茫然，世界都在排挤我，不久或许政府、军队或是其他组织将把我捉拿，最终成为某实验室无情科学家的新玩偶。与我共行又有何益？
“有这份心思，我很欣慰。”卡拉含笑而说，“但此非游园之行，明白吗？此路险象环生。你可能会中弹，或遭更糟之境。”
“我不惧怕。”里奇紧紧握住她的手，犹如孩童害怕失散的母亲一般。
至今为止的人生，他一味忍受，于每个岔路口选择妥协逃避。四周人对他评价无外乎“怯懦的学究”，他也开始认同如此。但在心底，他反感这样的自我，不喜欢总是哭丧着脸避开冲突的小丑。
若然，若果有一线机会，选择勇敢，去践行正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