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只属于你
崇华寺
云溪来到崇华寺,抬头仰望崇华寺的牌匾,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崇华寺内,直直往陵阳道人的屋子走去。
陵阳道人见了云溪,笑得温柔,“云溪,你今日怎么有空来?”
“云陵,住手吧。”云溪面若寒霜,将手中的东西拍在了陵阳道人面前的桌子上。
陵阳道人的笑容消失了,目光看向云溪带来的东西,拿过来翻了翻,面色沉重地问,“你……何时知道的?”
“阿兄说谎时,总是下意识的看向右边,上回我来见你,那个用过的杯子,你骗了我。”
“云陵,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你非得……非得搅动得天下不安么?你不是要普渡众生么?你如今到底在做什么?”
“他钟离家能称帝,我为何不能?”
“云溪,等阿兄称帝,你就是长公主啊!”
云溪摇了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神色却平静得可怕。
“我不做什么长公主,我只做谢俞的妻子,而我,不想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
“云陵,你若继续下去,我无颜面对阿俞,只能自戕。”
“云溪!”陵阳道人有些痛苦地上前一步。
“你觉得……连我都能查到的消息,谢俞会查不到吗?桓王世子会查不到吗?太子殿下会查不到吗?”
“宁王,就是前车之鉴。”
“阿兄,这件事风险太大,而且没有必要。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收手吧,好吗?”
那天云溪与陵阳道人在崇华寺商谈了许久,最后云溪才出了崇华寺登上了马车,上马车前,她回头朝着陵阳道人微微一笑,灿若芳华。
谢令姿与钟离政并未定下婚期,钟离政心中一直不安。
他为兄长,应当是先娶妻,华章后出嫁。
可令姿自赐婚之后从未问过一句,他也不知如何挑起话题,而且他总觉得令姿有心事。
谢令姿的确有心事。
她本来所求的,是自由的日子。
可嫁给钟离政就代表着,注定不能自由,他不仅是桓王府的世子,更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嫁给他,不可能有什么悠闲的日子过。
谢令姿只想好好享受婚前最后一点自由。
钟离政找到谢令姿时,谢令姿正在庄子上跟田管事一起种菜。
谢令姿一身布衣钗裙,编着个麻花辫,种菜种的正起劲儿,见了钟离政,也只是笑了笑,招呼他过去。
庄子上的佃户们都放轻了声音,可嗓门仍旧很大。
“哎呀,你晓不晓得,咱们主子之前救的那个,可是当朝太子嘞!怪不得一副贵公子样!”
“什么主子,俺们得叫郡主!和安郡主晓不晓得!”
“这位就是桓王世子吧,看起来怎么有点冷冰冰的,郡主能喜欢吗?”
“你说咱们郡主啥时候能办喜事啊?”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钟离政看了过去,而后笑着问谢令姿,“令姿觉得呢?”
谁嘀嘀咕咕说了一句,“看着怪冷的,笑起来还怪好看。”
谢令姿目光在水灵灵的菜苗上,“自然是黄道吉日。”
这回答有些敷衍,钟离政一时有些难过。
谢令姿看过去时,竟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委屈的神色。
她把手中的锄具放了下来,而后示意钟离政跟她来。
“令姿,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你放心,就算你嫁到王府来,母亲也不会苛责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的看法,只是……若是你想远离权利,我,我便去跟陛下请辞,陪你归隐,如何?”
谢令姿反问他,“那钟离瑾瑜怎么办?”
钟离政似乎是抉择了许久,才艰难开口,“殿下……殿下定会理解。”
谢令姿摇了摇头,“钟离瑾瑜需要你,百姓需要你,皇朝需要你。”
“钟离政,你的本意并非如此,你是想站在朝堂之上施展抱负的男儿,我也不需要你因为我委曲求全,正如我虽然喜欢你却仍旧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一样。”
“人先得爱自己,才能有爱人的能力。”
“你应该站在朝堂之事,振朝纲,肃奸佞,建盛世。”
“至于我,我愿意等等你,等你功成名就,愿意回来陪我的那一天。”
太和三十七年六月,桓王世子与和安郡主大婚。
同年八月,蒙部王崩,大王子哈斯额尔敦继位,帝允。
九月,景阳郡主出嫁。
次年,新科探花周许娶户部侍郎之女张余情为妻。
太和四十年,皇帝驾崩,令林贵妃陪葬。
皇帝丧,举国哀恸,钟离瑾瑜即位,封太子妃方言心为皇后。
同日,钟离既白自戕,谢兰之殉情。
钟离瑾瑜即位,大动朝堂,封谢俞为一品太傅,另加封丞相一职,封钟离政为尚书令,统领六部。
而谢凌驻守北国,与北国交战数次,没让北国讨到一点便宜,反而斩获了几位北国大将,使得北国割地求和,新帝大喜,封谢凌为镇国公。
范舟承袭爵位,成了武阳侯。
重回朝堂之后,范舟似乎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满身都是锋芒,从不与朝臣虚与委蛇,也不给老臣留些情面,凭着一身的孤勇,成了新帝的一把利刃。
往后数年,新帝改革政策,推行新政,其中艰难险阻不必多说,然有钟离政与范舟二人在,历经多年,新政普及,民生富足,百姓安居乐业,皇朝大兴。
天勤十九年,钟离政忽然请求告老还乡。
帝不允。
天勤二十年,钟离政连上半月奏折,只求告老还乡。
钟离瑾瑜叹了口气,看着钟离政仍旧与年轻时一般无二的面容,问道,“谢相告老,离朕而去,朕提范舟为相。如今,连阿政也不愿陪朕了吗?”
“陛下,臣这些年无愧陛下,无愧百姓,却独独愧对臣的妻子,如今只想早些卸任,陪臣的妻子游历天下。”
“阿政,你走了,那谁来做这个尚书令呢?”
“臣以为,段御史可堪重任,臣虽离朝堂而去,却会将奉安留下,以佐陛下。”
钟离瑾瑜这才松了口。
天勤二十年,钟离政告老还乡,年仅四十五岁。
钟离奉安听闻,叹了口气,“父亲真是的,撒手去便都不管了,只留我一个人处理这些烂摊子。”
而钟离政与谢令姿已经坐上了马车,向目的地启程。
这是第一个目的地,却不是最后一个。
钟离政看着谢令姿,笑着揽过了妻子的肩膀。
“从此我所有的年岁,都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