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友谊
詹姆斯·波特。
他有着乱蓬蓬的黑发，戴着眼镜。
至今我对他依然有点不喜欢。
我第一次和他交谈是在当时的麻瓜研究课堂上。
那时候正值黑暗王子的全盛期，几乎没有学生敢选修麻瓜研究这门可能会被食死徒盯上的课程。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同年级修习麻瓜研究的学生是为了争取12只猫头鹰而努力的男孩，巴提·克劳奇。他聪明且勤奋，还是个非常友善的人。
教师更是频繁更换，甚至传言说一旦正式任教就会在一年内被那个家伙杀掉。
正因为当时的环境，麻瓜研究的课堂只有我和临时聘请的老师在一个像储藏室的小教室里。
我第一次见到詹姆斯·波特的那天，参加麻瓜研究课程的只有我一个人。另一名学生巴提·克劳奇由于母亲常常生病，经常因去探望母亲而缺席。
只有我和临时教师两人独自呆在教室里。老师明显对我这个怀疑是“麻瓜”的落后生毫无热情，连黑板都没用，只是读教科书。
教科书我已经读了很多遍，几乎背得滚瓜烂熟，真的非常无聊。我心里想着，虽然我无力抱怨，但也只能无聊地翻阅着教科书，度过这段无所事事的时间。
“哈——”
就在此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哈欠。
当然不是我发出来的。然而，教室里没有其他人。这样一来，老师就认定是我惹的祸，愤愤不平。接着，他就让我们自习，自己走出了教室。
我感到非常困惑。由于我完全没听到的哈欠，让临时老师对我留下了坏印象，我心里不禁发寒。在霍格沃茨这个几乎没有朋友的地方，如果连老师都对我有看法，我就没法活下去了。
我试着回忆那声哈欠是从哪儿传来的，目光投向那边，只见一张桌椅之间不自然地留有空隙。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伸出手。眼前什么都没有，但手指碰到了一种像布一样的东西。当我抓住它并掀起时，惊愕的表情与詹姆斯·波特的眼神相遇。
我肩膀一颤。
我的心脏在各种意义上都快要停止了。
我一直在单方面地恐惧着他。
“你，没疯吧？”
詹姆斯·波特用一副略显呆滞的表情问道。
“麻瓜出身的一年级生，住在霍格沃茨几个月，怎么可能想着去直接碰什么不明的可疑东西呢！”
他用一种既惊讶又戏谑的口气指出，我稍微感到不快。
詹姆斯·波特说的确实没错，但不知为何，我心中依然有些不服气。毕竟，他应该还有其他话要对我说。
“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会偷偷溜进教室？”
我本想以“因为你，老师可能会讨厌我”为理由问他，但詹姆斯·波特却像是很高兴被问到这件事，眼睛闪烁着光芒，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我有女朋友了！”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我愣住了。
詹姆斯·波特却不顾我困惑的表情，开始高兴地讲起自己没有人问的事情。
“我终于如愿以偿，跟她在一起了！她是麻瓜出身的女孩，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麻瓜的制度，这对今后也很重要。我觉得了解了，能避免手忙脚乱，岂不是更聪明吗？”
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有名。詹姆斯·波特多年来的单恋早已成为了传说，大家都知道他的对象是女学生的优秀代表莉莉·埃文斯。
“也就是说，你想了解麻瓜的婚姻制度？”
我稍微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并不想和他聊太久。
自从詹姆斯·波特不再对不喜欢的学生下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仍然讨厌当时的他和他的做法，感到恐惧。那与定期发生的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斗殴完全不同。作为一个在宿舍里也遭受着类似欺凌的人，我无法容忍那种事情。
所以，我并不喜欢他。
“结婚这事，未免也太早了吧！”
看起来詹姆斯·波特也有意外的幼稚之处。他脸红得像个番茄，显得很焦急。看到这个样子，我不禁想，他们似乎连手都没牵过。同时，我也在考虑，怎样才能把打哈欠的真正罪犯暴露在老师面前。虽然老师对我的信任本就微乎其微，但我知道，如果不恢复这种信任，我的生活将会变得岌岌可危。即便我已经对魔法界失去了希望，如果连麻瓜学也失去的话，剩下的路几乎是零。
“我会帮你潜入麻瓜学的课程，所以你得想办法处理刚才惹怒老师的哈欠。”
我对詹姆斯这样说道。现在想想，对于我这个小心翼翼的人来说，表现得倒是有些强势。不过，这也是因为我实在是太迫切了。也许我也受到了他的亲密态度的影响。
“啊，不过像刚才那样无聊的课程，我觉得我可以不去上。”
詹姆斯说着，露出了坏笑。他那双透过眼镜看过来的榛子色眼睛，带着试探和挑衅的目光。真是个坏家伙，像是在观察我会如何反应。
“……巴提·克劳奇出席的日子，课堂会好一些。今天正好他缺席，所以才是那样的。”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他想要的趣味，只能如实解释。詹姆斯微微皱了皱眉。
“你，这样很奇怪啊。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我只想在这里顺利毕业就可以了……”
被詹姆斯问到，我感到有些羞愧，低着头回答道。感到委屈等情绪，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有。而我显然不属于那一类。
“嗯，明白了，我接受你的提议！”
詹姆斯微笑着说。我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打动了詹姆斯，但他脸上露出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新游戏一样。奇妙的是，从下一堂课开始，麻瓜学的老师对我的歧视消失了。作为交换，我只需在上课前把他旁边的椅子拉开，让他能悄无声息地坐下就好。
“克威尔，真不错。”
在某一天的课程结束时，巴提·克劳奇和我搭话。当我惊讶地看向他时，他那带着雀斑的脸颊微微发红，显得有些害羞。自从詹姆斯做了什么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在麻瓜学的课堂上变得平等了，老师开始回应我的问题。我立刻明白，他是说这个。他或许是关心我，这让我感到高兴。
“嗯，谢谢。”
我回答道。克劳奇总是对我很温柔。即使在被恶作剧的同学藏了教科书时，他也会陪我一起寻找。每当听到他的名字，我总会想起他那腼腆的笑容。那个温柔的男孩，真会变成被送进阿兹卡班的凶恶罪犯吗，我至今仍不明白。
“……是朋友吗？”
当我注视着克劳奇离开的教室的门时，詹姆斯跟我说话了。
“……不算是朋友。”
我回答道。说不算朋友，不如说我根本没有朋友。而且他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好朋友。将视线从门口移开，正好与詹姆斯的目光相遇。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脱下了隐形斗篷。我吃了一惊，肩膀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你可别每次看到我都吓得这样。”
詹姆斯无奈地说道。
“你个子太高了，突然靠近我会很害怕。”
我这样回答，绝不是撒谎。所有比我身体大的人我都觉得可怕。不过，还有另一个理由，我不能说出来，那是两年前悬吊塞维鲁·斯内普时笑的那个凶恶形象，始终挥之不去。
“如果我都让你害怕，那西里斯该怎么办？他比我还高呢。”
“……西里斯·布莱克更可怕。”
面对詹姆斯嬉笑的神情，我诚实地回答。他的脸看起来有点凶，升入高年级后，愁眉苦脸的样子增多了。听说他被家里逐出了，这可能就是原因。
“是吗，是吗！好吧，我会告诉他的。西里斯可能会生气。你个子小，说不定会被他踩扁。”
詹姆斯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教室。我则在一旁心里一紧，无法分辨詹姆斯的话有几分真实。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真的感到如坐针毡，心里总担心会被叫去哈格里德的小屋后面。走廊上，当与从那边走来的西里斯·布莱克目光相交时，我甚至做好了准备迎接死亡。两人的目光迅速错开，西里斯·布莱克似乎对我毫无兴趣地走开了。我意识到是詹姆斯在嘲弄我，才松了一口气。
在猫头鹰考试前的最后一堂课上，我有些恍惚地盯着詹姆斯坐的椅子。想起和高年级、不同宿舍的学生之间的奇妙交流，心里不禁有些失落。课堂结束的铃声响起，克劳奇似乎有事情要忙，匆匆离开了教室。坐在旁边的隐形人，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在那儿吗，还是已经不在了？话说回来，快要毕业了真让人羡慕。我从口袋里掏出山杨木的魔杖，用力捏了捏两端。魔杖没有折，这是否也意味着我没有勇气呢？我真想尽快去一个不需要魔杖的地方。可是，没有这个，我就无法毕业于霍格沃茨。还不行。麻瓜学校的学费很贵。得先毕业于霍格沃茨，再让魔法部为我创建麻瓜的身份，然后……然后，我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我一直假装没发现自己未来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情、梦想和希望。
“你不回去吗？”
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詹姆斯脱下隐形斗篷和我说话。一般来说，他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同。我在想，难道他看到了我试图折断自己魔杖的奇怪举动吗？这瞬间，我心里一阵不安，心跳加速。
“……我打算在这里复习一下再回去。”
我如是说道，并展开了防御术的教科书。并不是说我在撒谎。我能专心学习的地方很有限，回到宿舍只会遭到其他学生的打扰。
“我不擅长实战，所以至少要把笔试的分数拿满分……”
“笔试是满分！”
我仍然盯着教科书说着，詹姆斯真的笑得很开心。
“你知道吗，咒语什么的，别费那么多劲去念就好。”
当我因詹姆斯的话惊讶地抬起头时，他脸上浮现出跟之前一样顽皮的笑容。
“可是，考试要求要念咒语啊……”
困惑地说完这些话后，詹姆斯露出了自信满满的表情。
“想想看。如果你在考试中因为那个说话的习惯而失误，咒语念错了，那么这道题就是零分。那样的话，不如用无声咒语得点数来得好吧？”
听到詹姆斯的话，我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我心中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能用无声咒语。毕竟我从未在众人面前使用过。
“嘛，相信我就对了！”
詹姆斯这么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出了教室。这是我和他最后一次交流。
“……总之，多亏了他，猫头鹰考试的结果非常好，尤其是防御术和咒文学。我甚至不知道用无声咒语会加分，而不是减分。”
说完与詹姆斯·波特的回忆，我抬起头。似乎不知不觉间，早上已经到来了，恢复人形的利马斯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这是美好的回忆，但我却在脸上写满了不解，为什么我会讨厌詹姆斯呢。
“……在七年级开学初，我收到了封信，寄件人是普朗克斯。我一边想是谁，一边打开信封，结果里面写着，顺利在魔法界和麻瓜那边都结婚了。说起来，那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彼此都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
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利马斯兴奋地看着我，看来他仍然非常喜欢詹姆斯，知道关于他的新的故事让他感到高兴。
“读完信的瞬间，信竟然喷出了墨水，整封信变得漆黑一片。什么样的干扰魔法连清洁咒都无效，我的长袍和衬衫都得手洗。”
每当回想起那段时光，我都会感到愤怒。对于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即便心中有轻蔑和厌恶，却从来没有感到后悔，但不知为何，对詹姆斯却有这种感觉，这真是奇怪。
“奎里纳斯，或许，或许……对你来说，那封信是……”
利马斯稍微脸色变青，有些愧疚地说了半天。可惜，利马斯的猜测完全正确。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同龄人的信。”
“詹姆斯，真的很抱歉！”
我点头回答，利马斯却惊叫了起来。虽然捉弄我的人是詹姆斯·波特，但利马斯竟然为他的恶作剧道歉，这实在是奇怪。替他道歉，或者替他感谢，我坦白地说，这些我完全无法理解，不过，友情或许就是这样。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我感到有些羡慕，笑了。利马斯的狼狈和因我而笑的模样，全部都显得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