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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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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寒没听过这种民俗,但从字面意思上,也能窥见一二:“打道回府?”

    “差不多的意思。”叶弦略带嘲讽,“古时贵人,出行的时候,要前呼后拥,专人开路,甚至驱逐百姓。”

    “既然他们生前都摆如此阔气的排场,死后又要妻妾殉葬、奴仆相陪、甲士成群,又怎会愿意一人独行?”

    祁寒觉得这话在理。

    王侯贵族,都是一个德性。

    活着的时候想着千秋万载,江山永固;

    死后依旧不忘尘世富贵,渴望在阴间也能延续自身荣华。

    所以才有许多朝代,耗费每年税收的五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用几十载的时光,修建宏伟帝陵。

    才有残忍至极的人殉,以及后面改良的陶俑代替。

    这样的贵人,怎会忽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妻妾、奴仆、甲士,都是他们的所有物,却没有神通,无法沟通阴阳?”

    叶弦闻言,轻笑:“正是。”

    “所谓‘打道’,就是遍请高人,往往是道士、方士。”

    “由他们护送开路,驱逐一路上的魑魅魍魉、游魂冤鬼、精怪猛兽。”

    “再在这些能人的护送下,进入地府,跨过奈何桥,走过孽镜台,历经艰难险阻,最终转世投胎的过程。”

    祁寒抓住关键:“转世投胎?”

    这么大的排场,加上古人那种视死如视生的作风,不应该是认为在阴间永享黄泉富贵吗?

    怎么成了投胎?

    “不知道,可能改良了吧?”叶弦耸了耸肩,“举办这等葬礼的大族,自己也不清楚礼仪的演化过程。”

    “据他们说,自家祖上是中原豪门。”

    “因为战乱,不得不更名改姓,举族南迁,一路颠沛流离,最终来到被时人认为穷山恶水之地的闽地。”

    “又因与当地大族械斗失败,不得不一再被驱逐,远离,最终寻到一处极为偏僻之地,落地生根。”

    “据他们所说,这‘打道’的葬仪,乃是数百年前,通过老祖宗的口耳相传,这才保留下来的。”

    “就连道士,也是他们自己的族人。”

    “我当时觉得有趣,就留下来凑了个热闹,在旁边看了三天三夜。”

    祁寒指出:“这等偏僻地方的大宗族,一般都极其排外,会让你全程参与如此庄重的葬仪?”

    叶弦狡黠一笑:“时代在变,这些传统也逐渐消亡,当地年轻人早就不耐烦守着一亩三分地,都盼着出去打工挣钱。”

    “长辈也抽着旱烟,觉得守着果树、薄田过日子,实在不行。”

    “我给他们规划了几条可行之道,去哪里读书,如何打工等等等等,再介绍一二我路上认识的人。”

    “他们立刻对我推心置腹,邀我参加这古老的葬仪。”

    祁寒陷入沉思。

    叶弦的见闻,无疑提供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此世没有黄泉冥府,也没有转世投胎。

    人死了就是上升太虚,化为光点,一了百了。

    但叶弦关于“打道”的描述实在太过清晰。

    祁寒相信,前世的闽地,一处偏僻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古老的寨子,恪守着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葬仪。

    而此世的许多礼仪习俗,还停留在先秦时代。

    人牲、殉葬、祭祀,屡见不鲜。

    又有许多诗文,与前世相同。

    倘若“打道”的仪式,并非流传自数百年前的宋元,而是更早的、千年前的秦汉,在此世就能成为某种“隐秘”。

    正如《乌衣巷》,或者《诗经》。

    如果三姓堡知晓这古老的秘闻,想要这种方式彻底送走“沈姑娘”,绝对能说得过去。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能解释得通。

    他们这些“无名班”的成员,就是被殉葬的可怜奴仆、护卫。

    说得难听点呢,就是陪葬的兵佣,被烧的纸人纸马……差不多就是这种级别的身份。

    卧铺车厢的乘客们,因为修为胜过他们的关系,则成了能够沟通阴阳的高人。

    所以,二者才没必要接触。

    道士们“打道”完了,就能收钱离开。

    殉葬者则要永远留在陵墓。

    但祁寒也有自己的判断。

    “走马灯。”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本能回忆自己的一生。

    倘若这并非是充满感情色彩的幻想,而是对事实的直观描述。

    那这份“回忆”,同样也是一次倒流。

    叶弦挑眉:“你也觉得我们后脑勺这人格面具,很像pr5?”

    人格面具,心灵迷宫。

    在《女神异闻录5》这款游戏中,二者几乎是直接绑定关系。

    祁寒点头:“若我们所处的不是现实,而是幻想或心灵,无论是时间逆流,还是人格面具,都能说通。”

    幻想本身,就最为浪漫,也最为癫狂。

    叶弦若有所思:“我的人格面具,注解中有一句——神明愿意向你展现更多表皮下的真实。”

    “这不能作为此处并非幻想的依据。”祁寒平静道,“有些世界的本质,都不过是神明的一场迷梦。”

    叶弦来了兴趣:“这是我们的判断第一次出现偏离。”

    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为人处世的态度不同,但对事情本质的判断基本差不多,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唯独这次,两人的观点有了巨大偏差。

    他们都认为,时间没有逆流。

    但对于整件事情的真实性,却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叶弦认为,他们身处“打道”的仪式中,需要将整个流程走完。

    祁寒却认为,他们位于“沈姑娘”走马灯的幻想之中,正在经历这位“沈姑娘”的一生。

    倒退的一生。

    听上去,这两者好像差不多,实则天差地别。

    因为叶弦的判断是,“沈姑娘”已死。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安抚、镇压、净化对方的仪式。

    祁寒的判断则是,“沈姑娘”还活着。

    这是她濒死的一梦。

    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谁也无法说服谁。

    “有点麻烦啊!”叶弦笑了,“看来,还是得去三姓堡。”

    “若能得到‘道士’们那边的资料,就更好了。”

    不知先前与他们联系的那位高人,又查到了什么?

    此时的灵青虞——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一只偷偷钻出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决定趁夜潜入祠堂,一探究竟的小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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