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抗争
解脱。
白天霜沉默许久，才问：“怎么解脱？”
得到的答案却是——
“不知道。”
瞧见他一副“你玩我”的表情，灵青虞理所当然地说：“现在不确定海月和花焰主的胜负，也不知道他们的遭遇，当然没法制定作战计划啦！”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对我姐特别有信心，认为她能单挑过罗教法主？
白天霜有点无语。
他终于意识到，所谓的第二套方案，完全是东夏王在对他画饼。
连香味都闻不到的那种。
但不知为何，心脏却在剧烈跳动。
就好像燃尽了的火焰，重新点起。
“问一下——”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刚才说，自己要选第一套方案，你是不是立刻就会洗掉我的记忆？”
明明从执行角度来说，第一套方案的可行性高得吓人；
第二套方案完全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但白天霜怎么看都觉得，灵青虞的态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倘若面前站着的，是西秦那些笑面虎，白天霜可能还会掂量一下，他们是不是故意表现出区别，想要坑自己。
可面前这位以喜怒无常着称的东境之主，本质上就是个根本不屑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她对两套方案的倾向度太过明显，白天霜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
面对白天霜的疑问，灵青虞眨了眨眼：“当然不会，我没有对别人记忆动手脚的变态爱好。”
她只是不喜欢第一套方案罢了。
这样灭绝人性的操作，让她想到了前世很多赛博朋克小说。
人造人、复制人、仿生人横行，工业和自然交织在一起。
最终，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成了流水线上批量生产，批量销毁的工具。
那种世界，就算再怎么纸醉金迷，也与末日无异。
有时候，灵青虞也会觉得，西秦王宫同样也是一个类似的流水线工厂。
一批又一批年轻靓丽的男女，怀着梦想和憧憬进去。
最后活下来的人，都成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成品。
正因为这份厌恶，灵青虞面对白天霜，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何况，我也不担心你会泄露。”
“如果你选择了第一套方案，在推门的时候，你自己就会选择丢弃这段记忆的，不是吗？”
白天霜无法反驳。
倘若他无法面对海月为了力量，堕入罗教的现实，执着想找回那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姐姐”，甚至不惜分出另一个“结局”。
那就证明，他在心态上，就已经输了。
输了的人，绝对没有勇气，和东夏王一起，做“会掉头的买卖”。
很多极其重大的抉择，或许就起源于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时刻。
正如历代的西秦王，从挑战王的勇者，到镇压挑战者的反抗，心态的转变，或许只需要一次的怯懦一样。
也就是这一瞬，白天霜已经明白了。
灵青虞这道邀约，并不是递向现在的“天霜”。
而是未来的西秦王。
白天霜。
以挑战和抗争起家的西秦王，自然不惧怕任何挑战。
这份厚爱，令他内心涌起火焰的同时，又掺杂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你对我们姐弟的信心，究竟来自何处？”
“难道就因为我们两个的名字吗？”
若不是此世没有占卜、预言之术，他简直都要怀疑，灵青虞是不是看过命运之书。
“当然不是。”灵青虞非常自然地回答，“那只是线索之一啦！”
“它只是让我提前看见了你们。”
“仅此而已。”
倘若说穿越之初，灵青虞还考虑过，作为这个世界蓝本的“原着”，会不会是一本油腻的种马小说。
男主一无是处，仅凭气运，就能得到一切。
但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后，灵青虞就已经明白。
倘若一个人的运气当真如此逆天，却没半点本事的话，光凭监察司就能让他尸骨无存，更不用说布局以“万年”为单位的神。
更何况，她不信自己的前世，会输给无能之人。
哪怕是她看不上眼的蜕变，那也终究是她。
若是败给这样的货色，岂不是变相贬低了自己，也看轻了天下英雄？
但如果能成为这个世界“大人物”，或者说“重要配角”的，都是灵青虞、赤行风、白迦陵这种级别的人物。
那就代表，以李白诗词命名的海月和天霜，定是同一级别的，绝世无双的天才。
所谓的绝世无双，就是不管生在云端，还是落在污泥，都不会被富贵磨灭心智，不会被困难压倒，更不会被鬼蜮魍魉的手段掩盖光芒。
无论怎么打压，多少磨难，他们总能挣扎着往上走。
“虽然你们都觉得，我帮了你们。”
“但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活下来，活得好，最终成为这个世界的大人物。”
白天霜忽然笑了。
他知道，灵青虞没说谎。
倘若她真有占卜、预言之术，知晓他们姐弟未来成就不凡，又怀着别样的念头，那应当从他们寒微开始，就有所动作。
或嘘寒问暖；
或斩草除根。
但她什么也没做。
就好像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因为身上有所特异之处，好奇看了几眼，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有干系。
没有刻意的恩惠。
也没有化不开的仇怨。
其他人因为她的态度，所产生的一系列效应，都是细枝末节。
最根本之处，并没有改变。
就算没有灵青虞参与，白迦陵也一定会写小说暴露花焰主；
海月一旦发现花焰一脉的踪迹，一定会选择以凡人之身，去挑战罗教法主。
白天霜也不会真的对新王的打压坐以待毙，若是对方要和他鱼死网破，他一定会选择强行去推玉阙之门。
纵然九死一生，也好过坐以待毙。
如果他能在推门中活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提剑去闯西秦王宫。
“我明白了。”他听见了自己的笑声，“这一票，我干了。”
像是土匪，又像强盗。
喧嚣大笑。
谁能想到，这是狂徒将一切压上，只为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然后，他就听见灵青虞说：“对了，刚才忘记说，作战计划不是我定！”
……我真不是上了贼船吗？
白天霜心想。
可他却笑得那么开心。
自那之后，他等了很多年。
直到皇帝召开诸王会议，决定启动“封绝仪式”后，单独对他说：“机会来了。”
白天霜第一反应是：“我可能会死？”
皇帝神色温和：“七成概率，需要更精准的数据吗？”
“不必。”白天霜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就算九成九的失败概率，我也会尝试。”
“而且，必不会死。”
皇帝微笑：“我很期待，抗争带来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