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人生的缺口

    张之义下午下了班，让司机小时带着他去给张之薇送三七，发现张之薇和容非墓前分别放着一束鲜花，摆着一杯红酒，张之义以为是容不易来过了。

    容不易和张之薇纠缠的一生，爱过，也伤心过，在张之薇和容非归于尘土后，他会来祭奠她们，但是不愿意再和张之薇母亲家的任何人有来往。在他的心里，如果没有姥姥家人的无脑袒护和不分是非对错的溺爱，容非的人生也许精彩，也许平淡，但是不会那么悲惨。

    张之义猜对了一半，鲜花和红酒是容不易送的，但人没有到场，是他请高星的儿子帮忙送的。有缘人最终走到了一起。

    返回的路上，张之义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一个很大的缺口，无论他如何努力，再也补不上了。

    张之义没有和庄敬谈关于岳母不喜欢他的事，一是他说不出口，二是不愿意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翻出来倒腾一遍。人生是一条大河，应该奔腾向前，如果回过头去再把河底的淤泥翻起来，只能再把人生污染一次。已经在岁月中沉下去的事，就让它们在岁月中流散，他愿意改变，在未来的岁月里努力为亲人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张之义下班在单位食堂吃饭后，就去康养中心陪岳父岳母打牌聊天，玩到八点半和庄敬一起回家。周末一天陪岳父岳母，一天陪父母，如果出差给父母打一遍电话后，也给庄天闻打电话说一下，回来的时候给庄天闻带当地的土特产。

    庄天闻转着张之义送的海柳木手球，用张之义送的银杯子喝水，看着王富花对张之义送的各种按摩小器具爱不释手，对庄敬说：“不能不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如果我帮之义说两句好话，你会不会生气？”

    庄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少帮他说好话了吗？妈妈对他意见那么大的时候，你都能给出五星好评，何况现在他摆明了是要讨好你们。”

    庄天闻看着女儿一笑，眼角堆积出的鱼尾纹，心里欣慰地想：像庄敬这样在混乱的生活中走出一条这么平稳的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他说：“一个家里总有一块压舱石，不然船就翻了。他能把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你，任何事从来不隐瞒你，明知道你不同意，明知道会吵架，也要告诉你，这两个优点就能盖住张之义的一万个缺点。你们每次吵架，都是他先服软，说好话，看蓁蓁不高兴，都能拿出讨好的态度，这样能屈能伸的性格不仅是性格，也说明他是真爱你们。”

    王富花讽刺他：“一对手球，一个银杯子就把你收买了。”

    庄天闻举起手中的杯子，开心地说：“这是杯子吗？这不仅仅是杯子，还是女婿愿意改变的态度。”

    庄敬想起了李自勤说的夫妻关系中“谁痛苦谁改变”，心想张之义这种改变不知是不是建立在痛苦的基础上。

    然后，庄敬发现张之义真的在试着改变，能明显感觉到不再一切以父母和家族事务为先，把庄敬放到了第一位。二叔给他打电话说周六要去章丘看张好仁，这事放到以前，张之义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放下一切事情，哪怕是庄敬生病，哪怕是在外地出差，他也会去陪着二叔喝两杯。张好州在电话中听说他周六要陪岳父岳母时，第一次被拒绝的张好州不太适应，心里还有点儿不舒服，自己安慰自己：“小义岳父好不容易来一趟，陪岳父也是应该的。”

    罗天莱打电话说学校让她做一个校企联合项目，这事放到以前，他会亲力亲为，亲自接待学校项目组人员，这次他直接安排给了项目管理部。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后，他自嘲地对庄敬说：“地球真的是离了谁都转，我发现很多事我不做，我不管，事情也会圆满解决。以前我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庄敬拍拍他的肩膀：“以前你也没有做错，责任感强，为人热情，帮助了很大多人，只不过是有些用力过度，犯不着自责。”

    老张家家族里的人，庄天闻老俩口，包括张蓁蓁和李自勤都感觉到了张之义的变化。罗四力给他打电话请他喝酒，听说他在和庄敬吃火锅不过去时，放下电话，罗四力对张好妹说：“一下子还真不适应他拒绝我。”

    张好妹连看都不看他：“和老婆吃火锅多好，和你一个老头子喝酒有什么意思。他早该这么做了。”

    罗四力讨好地对妻子说：“你说这是不是我教育的结果？是我反复告诉他要把老婆孩子放到第一位的。”

    张好妹这次看他了：“多少可能会有点儿作用。”

    罗四力自己倒上一杯酒喝了：“我对老张家又做了一项贡献，不枉老张家照顾我一场。”

    张好妹冲他竖起大拇指：“知恩图报，算你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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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张之义的改变不适应的人多，估计感觉不舒服的人只有李云程。张之义对他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地说话，李云程感觉后背过凉风，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张之义在努力践行“谁改变谁受益”，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越想越后悔他问自己关于岳母的态度问题时说了实话。

    李云程让高晓佳问问庄敬，张之义回家以后有没有骂他，庄敬想了想，说最近真没有，以前是经常骂，但很长时间没有骂了。高晓佳一听不高兴了，板着脸瞪着眼问张之义为什么骂李云程，李云程帮着他们看孩子，协调他们夫妻矛盾，在他们夫妻之间受夹板气，几十年如一日真心帮助他们全家，张之义到底是多么没良心才会骂李云程。

    庄敬尴尬地解释她说的骂不是高晓佳说的骂，意思是埋怨李云程工作太低调，总是悄悄地做大量事情，自己承担了太多，准确的说法是埋怨不是骂。高晓佳不相信她的解释，说既然费力不讨好，以后再也不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办公室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陈总都会讲给王富花听。张之义晚上来看岳父岳母时，听庄天闻问庄敬为什么和高晓佳在办公室发生争执。庄敬头大地解释了一番，王富花听得云里雾里：“到底张之义有没有骂李云程？”

    庄敬看了一眼张之义说：“他们俩是大学同学，住一个宿舍，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是骂，只是因为有点儿不满，所以在家里会抱怨几句。”

    庄天闻理解庄敬说的意思，对女儿循循善诱：“既然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就不该说。晓佳问你有没有骂，你直接回答没有就可以了，说以前在家里经常骂，这话谁也不爱听。”

    回家路上，庄敬说了事情过程，张之义说估计李云程接受不了自己忽然改变态度，让高晓佳来问她。庄敬感慨真是亚马逊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太平洋的一场旋风，张之义的态度变化，影响到了周围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