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容不易的恨
容非从心底里坚信张之义不会不管她,她相信只要她撒娇,张之义就会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信用卡还款日期已经过去了五天,有丰富信用卡欠款经验的张之薇知道信用卡欠款的利息很高,她唯一的办法是向母亲哭诉。
胡玉瑾听她把不还信用卡的后果说得特别严重,什么容非会被拉入信用黑名单,利息越来越高,会影响容非找工作等等。
胡玉瑾期期艾艾讨好张好仁,再三保证是最后一次。张好仁虽然不搭理她们,但是心里也着急。
超过信用卡还款日期第六天晚上七点,张之义和容不易来到张好仁家里,商议关于容非的两个问题:一是还信用卡,二是找工作。
容不易低着头,一声不吭。张好仁问他什么意见,容不易低着头,语气沙漠地说:“我没有意见,容非虽然是我女儿,但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发言权,张之薇、姥姥和舅舅不是惯着她吗,接着惯就行了,我没有意见。不能现在管不了,才来问我的意见。”
张之义火气直冲脑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容非的父亲,子不教父之过,你不能只管生不管教。”
容不易抬起头,语气生硬:“容非是在谁家长大的?是谁溺爱她?你身为舅舅,既然从初中就开始接送她比赛,给她大把花钱,那就继续下去。子不教父之过,那是正常人家,在你们家子不教是舅之过,是姥姥之过,跟我没关系。我只管生不管教,我想管教啊,你们有谁让管吗?我说她的身高不适合学模特,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孩子喜欢就让她学。我说大专毕业后就让她工作,你怎么说的?你说不着急,等找到合适的再说。”说着说着,容不易眼里含泪,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平静了一会儿:“刚结婚的时候,我很感激爸爸妈妈,你们没有嫌贫爱富,还陪嫁一辆出租车,但是我现在恨你们,恨你们不明是非,溺爱容非。要溺爱都溺爱也可以,但是你们对蓁蓁又严格要求精心培养。我听到过爸爸耐心给蓁蓁讲道理,夸赞蓁蓁学习认真,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呀,到底你们家为什么要毁了容非?”
张之义目瞪口呆。以前容不易对他抱怨过蓁蓁和容非的管教方式不一样,他没有往心里去,但是天地良心,对蓁蓁他花费的精力和心思比容非少得多。他忽然明白庄敬讽刺他“舅代父职”,他只能做一些之薇和容非要求做的事情,比赛接送、交培训费等等,但是他没有管教的资格,或者说脑子里压根就没有管教这个概念,他不管容非做什么,只管满足她的要求,反而使得容非根本不听父亲的教育。
张之义叹口气:“不易,我们是有责任,但是咱们今天先解决问题”,不等他说完,容不易举起右手制止他:“不要说了,多少钱,我还,但是我要求容非把身份证给我,什么时候她把钱还给我,我什么时候把身份证给她。”
没有身份证,容非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再办信用卡,也不能以比赛的名义到外地游玩,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好办法是好办法,但是容非坚决不同意。
看胡玉瑾像哄三岁儿童一样哄劝哭闹不止的容非,不止容不易头疼,张之薇也感觉到寒心,以前她以为树大自然直,原来没有那么一回事,弯了的树不会直。一个晚上,她坐在一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管容非如何哭闹,张之薇找到身份证给了容不易,容不易当场还上信用卡,二话不说,抬脚走人。
张好仁和张之义讨论容非工作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张之义忽然想到酒店前台工作,轻松简单,容非总不能做不了这么简单的工作。
背着李云程,张之义给高晓佳的父亲打了电话。听说要上夜班,容非坚决不干。张之义又给贾滨滨打电话,贾滨滨同意让容非到雅春大酒店做收银工作,但是要求试用一个星期。
张之薇看着不情不愿的容非,心里对女儿有了失望的情绪:“非非,如果这个工作干不好,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容非震惊地看着她,比张之义不给她钱还震惊,这个一直一起旅游一起玩闹一起撒谎骗舅舅骗姥姥的母亲,第一次正经起来,太吓人了。
张之义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庄敬还在电脑上处理积压的文件,他趴在庄敬肩膀上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勤奋,别忙了,洗洗睡吧。”
庄敬摸着他的脸说:“怎么这么可怜?妈又逼你拿钱了?”
张之义把自己的头放到庄敬肩膀上:“没有,这次是容不易出的钱。我好累,我要睡觉,以后再和你说。”
张之义睡着后,庄敬躺在一侧,听着他轻微的鼾声,想容不易拿钱的条件会是什么,想容不易多么倒霉,才会遇到这一家人,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她和容不易遇到的是同一家,不同的是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底线,有别人不能碰触的尖角。在睡着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都说为母则刚,的确,为了女儿,她不会怕任何人任何事。
庄敬从看似憨直,但做人做事正直善良的高晓佳身上体会到了养女儿的方式,不是富养,也不是穷养,而是用全身心的支持和信任养。高晓佳的爸爸有一句话,庄静很感动:“没事儿,不要怕,爸爸会给你兜底。”
听张之义说了容不易恨他们一家人之后,庄敬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是挺可恨的。”
张之义的心里又被塞进一把草,他的脸上都是无奈:“那你恨不恨?”
庄敬看着屋顶,骄傲地说:“我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我能把问题解决,让自己过得好,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
容非到雅春大酒店报到时,给容不易打电话要身份证,容不易送到酒店,等复印完后,又拿走了。容非站在大厅里,看着父亲决绝匆忙的背影,愣怔了几分钟,她隐隐觉得,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像以前一样满足她的任何要求了,再哭闹也不会答应她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