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雏鹰长成击长空，自力更生觉悟新。
方炎稳定了情绪，再朝山寨中走去，此刻他终于看到几个活人了，虽然都是半死不活、嗷嗷呻吟的伤员。
他随便打听了几句，便朝着家族的内院走去，那里面有着家族的广场，议事堂等重要建筑，他几番游走，在踏入一个圆形拱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广阔的家族广场，这个广场很大，平常家族的一些集会，武斗比赛都在此举行，而如今这是却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伤员，有不少盖着白布，不用问就知道是已经没了。也有不少人在来回走动，看来应该是负责治疗的蛊师。
而方炎一进门，就看到一旁的墙角边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不是药堂的家老古月药姬吗，这是怎么回事？”在方炎的认识里，家族的药堂就是专门负责治疗伤员的，而古月药姬身为药堂主要负责人却把伤员晾在一边，自己在这里发泄起情绪来。
“这是干什么，难道被兽潮吓怕了？”方炎也不禁一番好奇，他找了几个人问了一番，结果自己听闻后，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悲恸之色。
“什么古月药姬她孙女古月药乐被熊给吃了？”
原来这次的兽潮中，在山上冲击的主要都是猪群和狼群，那些熊并没有像猪、狼那般团结。虽然没有形成兽群，但依然四散着在山下游荡，而且由于之前那蛮石巨熊的死，它手底下的那些千兽王都躁动起来，全聚集到青茅山来，那些熊有着不少千兽王，族长带人重点打击的目标就是那些熊，但山上光猪群、狼群就让人有得好受了，更何况那些熊。因而伤亡还是很大的，治疗都治不过来，族长一行人也派了信使，回山寨来召集其余的治疗小组。
而本来，以药乐的实力和身份并不需要去参与到其中。但她想来，这么多的族人都在为家族而战，自己却躲在山寨中偷生，实在是说不过去，她也带着自己的采药小族去跟了过去，结果出山寨就被滚滚猪潮给冲垮了，一行人迷了路，在山里瞎走，不知不觉就闯到了山下，那里游荡着不少野熊，那些熊都是几日都没吃东西，饥肠辘辘的，突然闻到人类的气味，一时间双眼放光，直接就扑上来。而药乐等人本身就是治疗类蛊师，作战能力根本就不行，平日里都是要跟其他蛊师组队行动的，但此次却因为被兽潮冲垮迷路来到此处，几人也是因此都被熊囫囵地吞了，连尸首和蛊虫都没剩下。
后来这些事情也是兽潮结束之后，家族打扫战场，统计数据，一番调查后才发现的。古月药姬听闻此事，愤怒地就想去杀熊报仇，可是山林这么大，谁能知道又是哪头熊呢，况且山地下的那些熊就算活的如今也窜到其他山林去了。
当然，方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这又是什么情况。记得前几天药乐妹妹还跟自己一块逛街呢，怎么这才几日，就阴阳两隔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还没来及体验人间的快乐呢，就这样死了，还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她又有什么错呢？就要遭此劫难？
这就是蛊界啊，血淋淋的蛊界。在这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一直安稳的活下去，别说活得安稳，就连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呢。
方炎又看向一旁的古月药姬，记得药乐妹妹好像也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亲人把她拉扯长大的，就是她的奶奶古月药姬。方炎也能明白古月药姬的心情了，就一个孙女，还这么囫囵地就死了，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老人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方炎感慨一番，便不再停留，他向学堂走去，他想看看学堂那边的情况。
学堂那边倒还算干净些，虽然也有着不少尸首。虽然说，兽潮都被挡在了山寨外，但青茅山这么大，四面都是漏着的总有漏网之鱼窜进来。
因此，学堂也是遭到了一些袭击，而方正也是在学堂的亲临者。发生兽潮的时候，讲师们都带头去与兽群厮杀了，方正正好也在学堂中，他听闻外面激烈的喊杀声，心中一阵哆嗦，他寻了一处阁楼便躲藏了起来，这几日，没怎么吃饭，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一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阁楼中小心的掩藏着，而此刻他迷迷糊糊的，发现眼前竟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哥哥？”方正恍惚地看向面前的人，他看到哥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道这里是天堂吗，我还活着吗，方正又揉了揉眼，却见方炎给自己递过来一个白花花的馒头来，方正接过，狠咬了一口，他能感觉到馒头的弹软，他终于确认了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他流下大把的泪花，呆呆地望着方炎。
“哥哥…”
“嗯，饿坏了吧，为兄现在也只能找到这些了，你先垫一下吧。”方炎轻轻拍了下方正，安慰了他一番。刚才他去学堂厨房转了一圈，那里也只有几个馒头，他在路上打听了一番，也是知道了自己的弟弟躲在这。
对于方正的畏缩行为，方炎也没有责怪，惜命，本来就是生物的本能，方正也只是个孩子，他也只有方炎这一个亲人。这几日，自己也失踪了，方正无依无靠，他的内心也是无助的，这是人之常情。
也许是看到了古月药姬的遭遇，让方炎更加珍重亲情，自己也就只有这一个弟弟，如果弟弟没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方炎带着方炎返回到了学堂宿舍，还好那里在兽潮发生时没人，也没遭到什么破坏，只有一些土灰，方炎稍微清理了一下，便把方正安顿下来，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
唉，我也就这么一个亲人，
嗯？说起亲人，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小蓝呢，他还好吗。
那个时候，兽潮发生的时候，方炎便让小蓝呆在家中藏好。虽然小蓝是万兽王，可它现在个头太小了，直接冲出去，面对兽潮，一不留神就被踩扁了。
离开的时候，门我是锁好的，不知道后来怎么样，当时直接就跟着人群走了，也不知道有野兽袭来没。
怀揣着不安的心思，方炎战战兢兢地回到了家中，他来到家门前，除了有些许尘土飞扬，倒也没有其他的变化。
当时，街坊邻居们都撤走了，这里相当于是空巷了，也根本没发生过什么战斗。方炎解开门栓，走入家中，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
唉，四周静悄悄的。他径直走入屋内，一番寻找下来，里外前后竟没一个人。
他有些愣神，感觉自己站不稳，他来到正堂，坐到一把正椅上，这正是叔父曾经坐过的椅子。他用手扶着额头，弯着腰沉思着。
唉，竟然一个身影都没有，沈嬷嬷和她女儿也没在，那个时候，她们好像就在外面。唉，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如今小蓝也不在，真得是…
方炎感到心中一阵疼痛，这个世界，为何却是这般模样，他叹息道，他又不禁回想起回来路上所见的那些惨像，人也好，兽也罢，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残杀吗，在这个世界中，竟然如此的漠视生命。
方炎感到心中一阵恶心，他感叹着，他啜泣着，他呆呆地就这样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看不到丝毫光亮。
……
为家族死难者的祭祀仪式也确定下来了，时间刚好就在一周后。
而这一周来，青茅山上三家山寨都犹如死寂一般，人们个个憔悴消沉，一边是安顿伤员，一边又是收整死者遗骸，人们的心中也只剩下了麻木。
古月议事堂内，
贾富整理了一番，便向古月族长辞别，
“唉，这次贾兄远道而来，不想却被连累逢此大难，我等照顾不周，还向您求援，实在是我古月一族的…”
“古月族长不必多言，这种天灾，本来就是难以预料，这次也是幸得贵族的援助，才这贾某侥幸活了下来，说起来，贾某道谢还来不及呢。”贾富打断了古月族长的话，反而向其道谢道。
“只是…”贾富迟疑了一下，
“嗯？贾兄有何需求，直说就是，我古月一族若能相助，绝不吝啬。”这次贾富的商队也损失了不少，商队中很多蛊师都跟着与兽群搏斗而殒命了。在古月族长看来，贾富一定是想借此向古月一族要一些索赔。虽然古月山寨现在自己都是危急存亡的地步了，但奈何贾家毕竟是大型家族，而且还要依赖于贾富的商队来青茅山交易，就算再大的代价也只能忍着了。
希望贾富别索取的太狠…古月族长古月博内心哀叹着。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贾富接下来的话却与赔偿丝毫不相干。
“古月族长，此次贾某的弟弟贾生也随我来到了青茅山，我与他有着一种感应，而在几天前，我失去了那种感应，我通过这种感应能感受到他生前必然遭受过一种非人的折磨，虽然我也怀疑过有可能是野兽所为，但我心中总有些不安，虽说我那弟弟也只是个凡人，但毕竟也是我家老爷子的亲儿子，不管怎样，总得给他有个明确的交代。”
“哦？”听闻只是个凡人，古月博内心不屑，但听到了贾家老爷子的要求时，内心又不禁紧绷了起来，那可是五转蛊师啊，古月一族目前的样子根本得罪不起。随即，他的态度也恭敬了起来。“贾兄有什么需要我等帮助的但讲无妨。”
“嗯，我其实也没什么需求，我只是个商人，对于这种追查的事也没有什么思路。”贾富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也是个外行人而已。“不过，我日后会拜托铁家的巡捕来探查此事，届时肯定会来一番叨扰，还请族长大人勿怪。”贾富向古月博行礼道。
我嘞个去啊，铁家么，那更惹不起了，看来贾富对此事很认真啊。古月博虽然心中不满，但表面依然表示全力配合，毕竟人家弟弟就是在这里死了，自己也没尽好看护责任。但愿只是单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吧，古月博心中祈求着。
随即贾富便要离开，虽然古月博还想着再邀请贾富参与一下古月一族的祭祀仪式，顺便也好再拉进一下关系，但贾富仍然婉拒了，他收拾了一下，带着他的商队就离开了。
贾富的商队也是残破不堪，商队损失的蛊师尸骸也都被收揽了，而至于他急着走，自然也有他的缘由。
他的弟弟贾生与他之间通过信道蛊虫有联结，贾生的死他能大概感知到，他通过一些零碎的信息竟然发现自己的弟弟遭到了血道蛊虫的袭击，这让他很震惊。怎么会有血道蛊虫，这山中难道有血道蛊师？
血道蛊师大部分都是魔道贼人，他们嗜血如魔，残暴无常，常人见之，躲都躲不及。听闻数万年前，曾诞生过一个血道蛊仙，他曾留下数道血道传承来祸害后世，令世人苦不堪言。
“这青茅山中，必有血灾。”此刻贾富已经行至青茅山下，他望向这座青绿耸翠的山，而此刻在他眼里，这山似乎不再是青色的，而是血红色的。他有些后怕，快马加鞭地便赶紧离开。
“那个人，会不会是血道蛊师呢？”在贾生死前，曾出现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贾富看来，这个人很有嫌疑。
……
一周后，家族的祭祀仪式正式开展，说是祭祀，实际上就是埋尸，这一周已经差不多把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很多的人的尸首都被咬的残破不堪，根本辨认不出身份来，家族只能根据失踪的人口来统计，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大部分都是衣冠冢，人们取来死者的生前衣物等草草一埋，就代表了那个人。
埋尸按理来说应该去山下的家族公墓，但考虑到山下仍有可能有野兽活动，只能在家族后山开了一片地，用来埋葬族人。
“唉，”方炎和弟弟也跟着人群一块站在墓前，为这些死去的族人默哀着。场上也有不少人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仍然走不出失去亲人的痛苦，尤其是古月药姬，她站都站不稳，是被人抬过来的，整个仪式都在那里呜咽的哭着。
方炎看向古月药乐的墓，小小的，墓碑也就只有她的名字，她的墓当然也是空的，她奶奶找了一些她的衣服就当作是她来掩埋了。唉，桫椤树下花失色，却说世间本无常。生死之间，犹如尘土飞扬，几时飘起，几时落下，谁又知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呢。
嗯？方炎看到弟弟也一阵啜泣，他也是呆呆地望着药乐的墓碑愣神。哦，我记得方正似乎喜欢着药乐呢，不过现在，也只是一场空了。
方正听闻药乐没了，也是不敢相信，前几日看到哥哥和她一块逛街，还把自己气得不行，嫉妒极了，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都深陷在一处悲痛之中，明明之前万兽王打架，大家还庆幸稳了，谁知道兽潮还是如约而至，还如此的轰轰烈烈，这样下去，再来几番兽潮，那还了得？
方炎脸上也挂着悲痛，可他心中却是一番严肃，不久前，他才参加完叔父的葬礼，而且还是他主持的，现在的他，对生死之间有着更为清晰的认识。
还是得提升实力，没有实力，什么都不是。
我该冲击三转了。方炎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