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衣人
“铛铛。”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莫唤晚就要倒向后背那锃亮的长剑，两声金属碰撞声响起，莫唤晚只觉腰身一紧，便如一只起舞的花蝴蝶般蹁跹至一丈外。
速度快得她来不及惊叹。
站稳后才觉腰上一松，刚救下自己那黑衣人足间一点，执剑已飞掠拦截住冲向桃红身边的两名歹徒。飘逸的身姿自带武侠风范，却又让人莫名感觉到些坚毅风霜。
莫唤晚才后知后觉，一阵后怕，若不是此人，此时自己已是那柄长剑下的亡魂了。
解决了两名歹徒，黑衣人快速奔向林旭，支援住已重伤的他。有黑衣人的加入，分去他大部分压力，林旭才得此松口气。他腰腹和左肩处各中了一刀，虽剑未全然没入，但是血流不止，现下已快体力不支，稍不留意，自己便会身死此地。
这些人心狠手辣，招招阴狠，专挑致命之处下手，若不是他自小练就硬功了的，那能混战于此时。显然这批人是抱了必死之心也要置林旭于死地。
不知道还以为这批人是林旭的仇家宿敌。
其实只有这批人心里明白，买家酬报白银五千两，为的是要不留痕迹地杀掉马车中的那位倾国倾城的落魄姑娘。要不留痕迹，最好的办法便是全部灭掉，这也是他们一贯作风。因为只有死人才最为老实，只有死人嘴巴才会永远紧闭。
杀掉唯一有武功的这人，其他人不过是手中羔羊。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次的买卖会如此艰难，这看似彪悍不堪其技的车夫，竟然是个练硬功夫的人。早知道他如此难对付，他们就会想个折中点办法，引开他杀了那姑娘便好，现下生生折了他们的三个人，待他们发觉这块骨头难啃之时，剑已出鞘，已然没有再收回道理。
况以一敌十，他们占了巨大优势。
此时战况甚是激烈，黑衣人的加入不过半晌，白裘刺客倒地已有五六，尽管如此，白裘人还是坚持着向林旭发难。
眼看带出来的人折了这么多，领头白裘人眼圈微红，血性大起，决绝地执剑砍向黑衣人的头。
莫唤晚心急如焚，大喊了声“小心”。
可是那剑并未如了白裘人的意砍中黑衣人头，而是被黑衣人从腋下挑出的剑轻巧地躲过去。黑衣人腋下的剑螺旋一转，凌厉地刺向了白裘人的胸口，白裘服上瞬间绚烂地开出了朵血红花朵。
被刺中的人惊愕了一息，显然是有些不相信此时的变故，表情变得开始痛苦起来。
“头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离领头人最近那位白裘人看头儿被刺，焦急道。
领头不甘地看了眼加入混战的黑衣人，不由得打了个撤退手势，余下几人皆从怀里取出个东西，往雪地上一掷。
缭绕的白色烟雾瞬间包围了林旭和黑衣人。
莫唤晚眼睁睁看着那四人两两扶起倒地的两名刺客，窜向了密林不见踪影，心里升起无力感。
桃红早已奔向莫唤晚，见姑娘无碍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轻轻拍了拍桃红双手安抚，看向她血肉模糊的额头，心疼愧疚地说：“很疼吧。”
“奴婢不疼。”坚毅的小脸蛋上闪着被关心的羞赧。
莫唤晚从怀里掏出了干净手绢，轻轻地为桃红擦拭着流于脸颊的血迹。
黑衣人和林旭从烟雾里走了出来。
莫唤晚认真地注视着黑衣人，这人到底是不是小布？
黑衣人无视于她的审视，血剑一抛，“噗通”一个物体倒地。
林旭来不及阻止，有些不解地看向黑衣人，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莫唤晚掩嘴吃惊，有些愤怒地跑向背着自己的马车一面，那位活着的嬷嬷已口吐鲜血，倒在血泊之中。见及惨状，她面露悚然。颤抖着双手去探了探嬷嬷的鼻息。
“你干什么？杀人犯法的！”她咆哮着问出口。
黑衣人有些嫌弃地从嬷嬷身上抽出自己的剑，“撕拉”一声扯下马车窗布帘在刀刃上漫不经心擦着。嘴角不屑地翘起，眼里有些捉摸不透的神色。
“怎么，她那般对你，可以说恩将仇报，难不成你还要当圣人，以德报怨？”他最耻恨无担当在自己身后下手的自己人。
莫唤晚被怼得哑口无言，想想之前嬷嬷的行为，也心生寒意。
可是。
这并代表就可罔顾法网，随意戕害他人性命！她并不想当圣人，那嬷嬷事后狠狠责罚便是。只是也不想可能是小布的黑衣人，因为自己受官府叨扰，从此可能踏上不归路，亡命天涯。
但是一听到黑衣人有些不屑戏谑的声音，她深知此人非小布。心里一悸，不由心慌起来。
林旭也有些心虚起来，完全捉摸不透黑衣人想法，倘若此人阻挠自己送莫姑娘去泉庄，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别说此时自己深受重伤，就是全盛之时，只怕也未必是此人对手。
林旭略一思忖，向黑衣人走去，抱拳深深一礼，“多谢少侠搭救，救命之恩，本当言报，只是在下还有任务在身，请少侠留个姓名地址，在下任务归来时亲自去府邸重谢。”
“呵呵。”两声轻笑响起，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一样，“你觉得你还走得掉吗？”
林旭听其沉稳自信的话音响起，心里颤了一颤，心想这下麻烦大了，莫非今天要命丧于此？
他的脚步有些不稳，气息有些跌宕起伏，踉跄了一步忙稳定着沉声道：“敢问少侠，即救了我等，为何要”
林旭话还没说完，黑衣人便白了一眼眼前的无知大汉，说他憨直也不为过，“看看你的伤口。”
莫唤晚听此言忙转眼看了一下林旭伤口，只见伤口还是流血不止，不过流出的血皆是黑色的。心下大惊，这是中毒了？
林旭呆呆地看向自己伤口，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是误解了黑衣人，他黯然地看向倒地的刺客，刺客的剑上闪着蓝幽幽的光，原来那剑上早淬了毒。不由心下凄然嘲讽道：“如此看得起我，这群人还真是下血本，看来我林旭今日真的走不了了。”
“还想不想活下去？”黑衣人悠悠的声音从罩面的黑巾里传来，有些摄人心魂，“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林旭看着一脸认真的黑衣人，心下燃起一丝希望。
“做我薛谦的人。”
这几个字仿若有魔力般深深嵌进林旭心田，不停回荡着。
原来薛谦在准备劫走莫唤晚时候发现了密林中的刺客，按捺住了心性，旁观了林旭的身手。观其一战，长枪耍得甚是入他的心，十人围战而不心虚，他的麾下正缺这样的人才，便生出这么个想法出来。倘若成功收服此人，他相信，多加历练，林旭绝对是个好苗子，不多时日便可担当偏将，自己便会如虎添翼。
林旭心里欣喜，京都谁不知薛谦小将军，那是首屈一指的当红武将。北夷嘉蒙关靠他得以保全，他是巍然于关口的一尊武神，一人当关万夫莫开。那是他的楷模，夷人多次进犯均被他打得溃败，最终瑟缩回巢不敢再犯。
得武神将军欣赏是多大的荣幸，他自小有个从军梦，保家卫国正是他初衷。只是刚入京畿重地，便入了丞相的眼，高薪俸禄聘为自己私人护卫。为了给妹妹筹得体嫁妆，他便接受了此权宜之计。
今知晓救自己的恩人正是薛谦，他心中暂时沉寂的种子瞬间破防而出，倘若跟了他，便可有机会从军挣得军功，那才是他的人生理想。
“怎么，不愿意？我敢说现下除了我能救你，你并没有其他更好选择。就算赶到医馆，只怕也……”
“薛将军不必误会，在下林旭，早听闻将军大名，承蒙将军看得上，在下从今往后任凭薛将军差遣。”他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武将礼，声音有些激动。
薛谦有些吃惊地扭头看着他，看他一副看偶像般灼灼眼神看着自己，心里竟然有些自豪。没想到此人还认识自己，早知道报自己名号这么省事，又何须让他多受这些苦。
莫唤晚听到两人谈话嘴角抽了抽，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呢。
“先把这粒解毒丸吃了吧。”薛谦从袖袋内摸出一个黑色小方盒，从中拿出一粒药丸给林旭服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莫唤晚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黑衣男人和林旭，谈得尽兴，仿若忘记了她和桃红一般。于是她慢慢拉着桃红与两人拉开距离，正想悄声遁走。
“将军，那她们两呢？”林旭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莫唤晚和桃红，发现人已不见踪影。
“自然是跟我们一起。”黑衣人看向逃走的两个女孩，眉头紧攒，如墨眸子一寒，高声呵斥道：“晚儿，你还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