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双更合一
作者/盐欢
夏荣的贷款过了一周多就审批完成。
如秦宇航所说, 他的生意规模虽然有所扩大，但依然比不上潘凯。
当然，更比不上高翔。
夏荣照着潘凯的方法, 如法炮制，以低价销售入门386为主。
他贴出了新的宣传页, 价格与潘凯贴出的售价完全持平。
另一方面, 他自己变得也和以往不同，一改平时和蔼安静的样子, 变得活分不少。
但凡有了客人, 就主动冲过去和别人搭话, 软磨硬泡地让过路的客人去他那里看看电脑。
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 他以前在化工厂研究所工作，国企里的人，大多都端着。
他在那里工作了一辈子，也深受影响。他虽然为人和善，但是陪笑脸完全是另一回事。
每次对着客人手舞足蹈完, 他都会用力搓一搓脸, 叹息一口，同时擦擦额头上的汗。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夏荣是在逼自己这么做。
夏萍萍有一次来店里，陆云薄听见夏荣对女儿说：“再拉不下这张老脸，爸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经过前段时间的价格争夺战，三家终于消停下来, 每家的价格, 还有客流也都趋于稳定。
遗憾的是，夏荣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两个事实：他没有高翔规模大, 也没有潘凯年轻活力，能说会道。
对于夏荣来说，无论是贷款还是让自己“拉下脸”，他也只是只能勉力维持自己的生意。
在这种格局下，他的生存空间依旧狭小。
不知道是受这种格局的影响，还是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高翔柜台三人和夏荣的关系起了一些变化。
贺飞倒还好说，他原本就和夏荣没太多交集，但是这种变化在陆云薄和高翔身上很是明显。
由于夏荣的供货商是张涛，所以彼此之间仍然常有往来，但是言谈话语间，总觉得隔着一层玻璃，不再像之前那样自然。
一开始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但随着夏荣的生意越来越举步维艰，高翔他们也
没法再帮助夏荣，甚至恰恰相反，夏荣生意上的压力，很大一部分就来自高翔。
时间久了，似乎隔阂越来越明显，夏荣慢慢也不再愿意搭高翔的顺风车去进货。
有一天下午，他对高翔说：“小高啊，我自己买了个电动三轮，以后就不用总麻烦你了。”
与和夏荣的疏离不同，他们和潘凯的关系倒是略有提升。
当然这种“提升”是相对的。
潘凯还像以前一样，平时除了例行公事安全检查，其他时间从不搭理别的商家。
但是，自从上次争吵事件后，他们时不时的会主动和潘凯打招呼。
高翔的柜台在楼梯旁边，是三层每个店面老板的必经之路。
潘凯来得早，能碰见陆云薄和贺飞编程。
“来了。”陆云薄说道。
“昂。”他随口答道。
走得晚时，又常遇见高翔盘整货物。
“安全员，记得关灯。”高翔走时总这样说。
“哦。”他简单回应。
潘凯还是不主动说话，但是几人碰到了，他不再像从前只当没看见，而是客气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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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很晚，一直到十一月中，天气时不时还暖洋洋的。
不久之前，伯特兰在幼儿园区里举行孩子们的音乐会，邀请家长来参加。
陆劲学习了两个月的大提琴，现在已经可以完整演奏一些简单的曲子。
他这次在一个三人小组里，一台钢琴，一把小提琴，在加上大提琴，就组成了一个小乐团。
这次音乐会，他们小组表演的曲目，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曲子被音乐老师简化并改编过，虽然音符变得简单，但是高中低三声部一齐演奏，旋律错落有致十分美妙，如精灵在夜间起舞。
陆云薄和彭纭坐在音乐教室的一角，看着陆劲小小的脸庞沉醉在音乐中，两人满脸欣慰。
那天黎辉和沈曼也来了。
他们的女儿黎佳，是这次音乐会的小小艺术总监，所有舞台装饰和教室里的装饰，都是她带
着其他几个小朋友完成的。
音乐会过后，陆云薄找到黎辉，告诉他进销存软件第一阶段的开发即将完成，过两周两人约定时间，验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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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突然到来的。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狂风呼啸，第二天起来，世界就变成了白色。
“下雪啦！下雪啦！”陆劲早上起来，就趴在窗户上喊道。
“先来吃饭！”陆云薄在客厅喊道。
陆劲“蹬蹬蹬”跑到客厅，说道：“我要打雪仗！”
“这么点雪可打不了雪仗。”陆云薄笑着说道。
这是一场初雪，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啊？”陆劲有些失望。
“等下次下大雪，爸爸带你打雪仗。”陆云薄说道。
“好吧……”陆劲默默点点头。
“好了，你们过来吃饭吧。”彭纭说道。
今天早上是在寒冷，陆云薄和彭纭没有出门买早餐，便熬了一锅粥，配了馒头咸菜。
“送儿子去幼儿园的时候，路上多注意些，下雪了，路滑。”彭纭嘱咐道。
“放心吧。”陆云薄说道。
“今天是不是要去见黎辉？”彭纭问道。
“嗯，我上周就和他约好了时间。”陆云薄说道。
“行，去城东路远，你抱着电脑，更要注意安全。”彭纭说道。
“没事，我和贺飞一起去，而且我们约在了下午，那个时候雪应该已经化了。”陆云薄说道。
吃完饭后，陆云薄给陆劲套好毛衣，又加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他自己也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高领毛衣。许久没有穿毛衣，他只觉得脖子周围向被小针扎着疼。
“这毛衣肯定不是真羊毛。”他使劲搓了搓脖子，“扎得难受。”
彭纭笑了笑说道：“真羊毛也扎。”
把儿子送去幼儿园，陆云薄去红星百货。
雪昨晚就停了，但是风没有停，早上太阳出来，雪融化开来，天气更加寒冷。
百货大楼里，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
陆云薄出门前，彭纭给他和儿子一人塞了一个口
罩，他脸上倒是暖暖的。
高翔贺飞没有口罩，他们冒风而来，脸颊被冻得通红。
“冬天来咯。”高翔揉搓着脸，开心地说道。
初雪让每个人都心情大好。
早上没什么生意，大家倒也觉得闲适。
陆云薄和贺飞坐在电脑前，调试程序。
“红星百货的暖气不够足啊。”陆云薄在电脑前忙碌好一阵，一动不动，现在只觉得双腿冰凉。
“咱们离楼梯口太近了，温度聚集不起来。”贺飞说道。
“高爷，你也去王哥那买个电暖气吧。”陆云薄指了指不远处。
王哥是卖家用小电器的，也许是常看天气预报的缘故，他对这场雪早有先见之明，很早就进了一批电暖气。
光是今天早上这一会儿，他就做成了五笔生意，五个电暖气，全是红星百货里别的商家买走的。
“行。”高翔搓了搓手说道。
他很快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盒。
“买的什么款？可以自动转头吗？”陆云薄问道。
“可以，还带定时功能呢。”
“高级货啊。”陆云薄笑着说道。
“嗯，价格也挺‘高级’的。”高翔说道。
“一个电暖气而已，花不了多少钱。”陆云薄说道。
高翔此时已经快速设置好了电暖气，加热丝发出的两光晃得人眼睛疼。
他把电暖气的脑袋往下按按，说道：“最近杂费开销挺大，我得好好算算账。”
“你好好算算。”陆云薄说着，也回到自己眼前的工作。
他的手边放着那个存软件和软盘的箱子，他俯下身子，想找一个新的软盘用来备份程序，才发现新软盘所剩无几。
“高爷，从货架上给我分些软盘吧。”陆云薄说道，“我又没有了。”
“这么快就没有了？”高翔转头问道，“我怎么记得上周进货回来，才刚刚给过你二十几张。”
“有那么多吗？”陆云薄又低头瞄眼箱子，“可我这里只有三四张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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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左手边放着货单，右手边是账本，他又检查
一番，说道：“账本上记录了一笔杂费，是你们软盘的支出。后面还备注着——25张软盘。”
陆云薄平时备份程序时，总是一式两份。
软盘非常容易坏，不管是磁条被磨损，还是机械结构损坏，都会造成软盘无法读取。
他这么做是为了有备无患，但代价就是需要很多软盘。他手边的小箱子，要不了两周就会被软盘填满。
所以，他时不时还会清理掉存储着老版本程序的软盘。
某些重要的版本，他会塞回到货柜里，换个地方保存。而那些不太重要的，他会把软盘格式化，重新用于存储新的程序。
虽然某些软盘可以循环利用，但是他和贺飞的开发进度很快，大约每两天就会保存一个新的版本，如此一来，软盘的消耗量依然很大。
“可能是最近软件的版本迭代速度快，软盘消耗量也变大了，用着用着就没了。”他解释着高翔刚才的疑问，“而且以前我一个人用，现在陆云薄也在用，消耗速度就更快了。”
“我最近倒是用得不多。”贺飞想了想说道。
“没关系，是多是少总得用嘛。”陆云薄说道，“高爷，你就再给我们二十张软盘吧。”
“行。”高翔拖长了声音，“现在杂费的支出可越来越多了。”
陆云薄玩笑着对贺飞道：“高爷最近真是……挣得越多越抠门儿。”
高翔“哼”了一声，又抓起笔重新算起账来。
陆云薄和贺飞也重新投入自己眼前的事情，一直调试程序到中午。
三人正窝在柜台里吃着午饭，座机突然响起，高翔过去接电话。
“您好吉翔电脑销售。”
电话对面的人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才问到：“你是高翔吗？”
“对我就是。”
“我是陆云雪。”
听到这个名字，高翔一下没反应过来，骤然语无伦次了起来：“啊，是陆云雪啊，请问你找谁？”
陆云雪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说道：“当然是找我哥了。”
陆云薄听到了堂妹的名
字，此时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一把从高翔手里抢过电话。
“问的什么问题？还请问你找谁，难道是找你啊？”
高翔撇了撇嘴，站在柜台旁边杵着，一伸胳膊挪过自己的碗，边吃边听陆云薄说话。
“怎么电话打到这里了？”陆云薄问道。
“我给你家打电话没人接。”
“大概彭纭出去散步了。”
这一次的研究考生考试，定在了一月中旬，彭纭还有一个半月的复习时间。
她擅长数学，但其他的科目对她来说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最近复习压力大，她每到中午都会出去透透气，让自己放松一下。
“你打电话来什么事？”
“给你报告个好消息。”
“怎么？你考了年级第一？”
“哪有那么夸张，考了个第三而已。”
“年级第三啊，那你这算是进步不及预期。”
高翔听着两人的对话，瞪大了眼睛，他忍不住说道：“才刚复读两个月，就考到年级第三了，这还不及预期？”
陆云薄此时才笑了起来，说道：“早说过，我妹是个天才，两个月才混到年级第三，实在不是她的实力。
陆云雪也假装叹气，说道：“唉，生疏考场多年了。”
高翔在一旁问道：“那你的下个目标是冲击年级第一吗？”
“高翔说什么？”陆云雪没有听清。
“他问你是不是要当年级第一？”陆云薄重复了一下高翔的话。
“那恐怕是有点困难，复读班上最厉害的那个，去年就考了清华，但是专业不满意，所以才跑回来复读的。”
每个复读学校都有这种神人。
“没事儿，咱们不考清华，和他不是竞争对手。”
“你也太会自我安慰了吧。”陆云雪笑着说道。
“清华？你妹要考清华吗？”高翔听不清楚，只能通过路陆云薄的话瞎猜。
“哥，你要不把电话给高翔吧。”陆云雪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一直在旁边听着怪累的。”
这句话高翔倒是听清了，激动的准备冲上来抢陆云薄手
里的电话。
陆云薄快速伸直胳膊，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阻止高翔近身。
“不用了不用了。”他说道，“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宿管阿姨告诉我，上次来送被子，是你还有一个高高壮壮的，那人是不是高翔？”
“对啊。”
“那你帮我谢谢他。”
高翔还在一旁，眼睛睁圆，看着陆云薄一副期盼着和陆云雪通话的样子。
陆云薄转过头：“我妹说谢谢你给她送被子。”
“不客气不客气。”高翔连连说道。
“高翔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啊？”陆云雪说道。
“她说什么？”高翔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睁大眼睛。
“她说，你真逗。”陆云薄翻了个白眼。
“对了，还没跟你说正事儿呢。”陆云雪说道，“我们下次的模考定在元旦之前，然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这两天学生可以外出。”
“那挺好的，那你准备怎么安排？继续待在学校复习？”
“我还是出来透透气吧，三个月就被困在那个学校里，憋都憋死了。”
“行，那你到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陆云薄说道。
“好嘞。”陆云雪答道，“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哎——”高翔刚想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突然就挂电话了？”他抱怨道。
“我妹还是学生，你以为跟咱们一样？社会闲散人员。”陆云薄说道。
“哦哦……也对。”
陆云薄消灭了最后一点午饭，然后就和贺飞出发去见黎辉。
按照开发进度，前两个月，他们要完成进销存软件的基础功能——即泛用型软件；
剩下一个月，则要为食品加工行业，定制专有功能。
如今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开发，今天就要去给黎辉汇报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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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留下来看店。
过了整整一个下午，陆云薄和贺飞才回来。
“今天花的时间可够久的。”高翔说道。
“从头到尾给小辉哥和蔡
老板演示了一遍软件，多费了些时间。”陆云薄说道。
“今天情况怎么样啊？”高翔问道。
“挺好的，和以前没什么差别。”陆云薄说道，“对了，那个大成工作室，又给蔡老板送了一份新的软件。”
“还挺执着的。”高翔说道。
“他们有专门的销售，每天的任务就是盯着这些老板。”
据蔡成德说，大成工作室的那个销售，王晓山，前段时间又特意来找他。
王晓山开门见山，说老板佟孝成知道上一个版本的软件质量不好，所以今天又派他来送一份新的软件。
据说这一次，软件进行了大量的升级，让蔡成德说一定要看一看。
“蔡老板看了吗？”高翔问道。
“还是老问题，蔡老板没电脑，所以没来得及看。”陆云薄说道。
其实，蔡成德这次仍然想借着机会看看软件，但是被黎辉拦住了。而且陆云薄也借着再一次帮他看看的由头，把大成工作室给蔡成德的那张软盘拿回来了。
“蔡老板没看，咱们来看看。”
陆云薄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软盘，塞进了自己电脑的主机箱。
这张软盘里便是王晓山说的“进行了大量升级”的新软件。
软件打开，高翔和贺飞也都围了上来。
三人盯着眼前的软件看了一会儿，面面相觑，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吃惊。
这个软件和他们一个月之前见到的那个完全不同。
若是和之前的版本对比，现在的这个这一版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之前的版本无论是从设计还是交互，都一无是处。
而这个新的版本，设计全部重做，看上去已经像是一个成熟的软件。
虽然部分功能没有完善，但已经可以看出软件的设计思路。
一旁，贺飞的电脑打开着，上面还显示着陆云薄设计的进销存软件界面。
对比之下，两个软件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设计思路。
陆云薄的进销存软件，使用卡片式设计。
整个界面的最上方，是七个模块卡片，点击任意卡片，界面
就会跳转到对应模块。
界面的左侧，依然是卡片设计，展示着每个模块中的功能。
这样的软件设计，不需要回退到上级界面就可以跳转到不同的模块。
而大成工作室对软件设计理念的略有不同。
他也将软件功能分为几个大的模块，刚进入软件后，会显示一个主界面，界面上则包含了这几个模块。
每一个模块对应一个图标。
前一版的图标意义不明，而这次图标几乎全部更换，鼠标移上去，还会弹出提示。
点击其中一个，会进入子页面，若是需要进入另外一个模块，则需要返回上一层。
陆云薄的软件结构清晰，反应迅速，简化操作。但另一方面，若是第一次接触软件的人，很可能因为上方和左侧的一堆卡片陷入迷茫。
而大成工作室，则牺牲了一些响应速度和便捷性，而避免用户初次使用时，过度接受信息。
从这一点上来看，陆云薄的软件是为了用户长久使用的便利性和考虑。
而大成工作室，则更加在意用户的初体验。
两个软件各有优劣，各有适合的人群，无法真正判断谁好谁坏。
而真正让陆云薄担心的，是大成工作室的那个程序员——段追。
“上个版本还糟糕的没法看，现在，不仅页面大改，很多功能也完善了。”贺飞说道，“这个段追真是厉害。”
陆云薄点点头说道：
“从当前软件来看，段追的开发的能力没有问题。上个版本应该是个早期程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佟孝成就拿出来推销了。”
“他们只有这么一个程序员，却在一个月之内对软件进行了这么多的更新。效率实在是太惊人了。”
如今看来，大成工作室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或许佟孝成本人并不懂软件，但是他手下的这个段追实在厉害。
另一方面，他还有专门的销售来接触客户。
高翔虽然也可以负责销售，但是卖电脑的生意离不开他。
他不可能专门腾出时间来去卖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