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离心
“还无罪呢？无能之人还敢入朝为官，滥竽充数，本就是无可饶恕的重罪。”
入了宫门，听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远，沈秋月才收起了那副威严相：“还敢在朝中结党营私，当朕真不知道他们那点小动作？朕早都看他们不顺眼了！是吧萱萱？”
“是，陛下圣明。”
被沈秋月牵着走的李萱萱，唯有苦笑以对。
不止如此啊……这一举动，同时也是表明，太傅和太师的面子，陛下都不会再给了。
为什么分明镇远侯府也失火了，陛下却一点儿也不关心，还让自己来到宫中住？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做给朝中文武看，告诉他们她李萱萱才是朝中的宠臣，才是应该去巴结的对象。
我该有点私心，该培养自己的势力，该在朝中站稳脚跟，作为陛下的一把尖刀，跟太傅李元分庭抗礼……是这样么？
这就是陛下您所希望的，制衡之道……对么？
“好了，萱萱你就暂时住在这泰和宫中。事先已经让人打扫好了。”
“是。陛下您也早些休息，莫要误了明日早朝。”
“知道啦~你真是越来越像我母后了，不是担忧这就是担忧那的。”沈秋月抱怨一声，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你愿意在这宫中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把这里当做镇远侯府就行。”
“是。萱萱多谢陛下赐恩。”
待沈秋月率人走远，消失在拐角，李萱萱方才像是魂不守舍般，捧着坛子回到房间。
“小姐小姐！这儿真不愧是皇宫，连桌布的料子都好高级……”梓青是第一次进宫，左看看右瞧瞧，兴奋得不能自已。
“是吗？”李萱萱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小姐……您不开心啊。”见自家小姐这个模样，梓青也是收起了兴奋劲儿，“镇远侯府毁了再建就是了，您没事就好……”
“不是镇远侯府的问题。”李萱萱只是摇头。
门阀之争，派系制衡……只要身在官场，就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就算要与自己的父亲形如陌路……乃至泾渭分明，如同仇敌。
若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这条路就好了，做个普通女子，长大嫁作他人妇，相夫教子入深闺。
可要是没有选择这条路，恐怕就连自己的幸福都要由别人做主吧。
想到这里，李萱萱把捧在怀里那变得只有拳头大小的坛子，抱得更紧了些。
“梓青，下去吧，好好睡一觉。只要不出此宫的门，把这儿当做镇远侯府就好了。”
“是，小姐。您也换身衣服歇息吧，瞧您这一身，都湿透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梓青也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匆匆告退。
夜里的皇宫和宫外也没有什么区别，静谧安宁，唯有一轮清辉映在大地。
“我说过，你若有闪失，我亦当归去。”
在她万念俱灰之际，有丰神俊朗的仙人降临于世。
原来仙人身上也是带着温度的，不是一块冷硬的木石。
想远离尘世喧嚣，想寻一安身之所，想有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
“想在先生身边。”她轻声说。
至于另一边，沈秋月回到书房，看了会儿奏折忽然大发雷霆，挥退所有宫女。
“怪了，气儿不顺，心神不宁的。”
站起身来踱上两步，沈秋月唤道：“芷蓝？”
没有回复。
于是沈秋月抓起桌边的电击棒和甩棍，摆出防御的架势：“芷蓝可在？”
没有回应，书房里唯有她自己一人的回声。
不要自己吓自己，若是连芷蓝都无法阻挡的敌人，那朕就是有利器在手也是无用……
好在紧张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仅是半刻钟的工夫，暗影处就传来熟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皇上在做什么？”
“芷蓝你吓我一跳，”已经警惕地挪到书房门口，随时准备破门而出的沈秋月这才放下心来，“你回来了？”
“是。”高挑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正是夏芷蓝。
“朕身旁很少有你不在的时候。”见夏芷蓝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沈秋月踱步回到书桌前，“上哪儿玩去了？”
“回陛下，三名盯梢暗卫迟迟未归，草民前去查看。”夏芷蓝回答。
“结果呢？”沈秋月面上放松的笑容收敛了。
“三名盯梢者被太师手下十余名死士以搏命之法同归于尽，太师杨奕不知所踪。”
没有自责也没有惊慌，甚至没有单膝下跪请罪，夏芷蓝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
“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沈秋月双掌一拍桌子站起来，眼底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见了鬼了，今天是怎么了？长安城内外失火不说，连暗卫都失手了？
暗卫怎么能失手的？这天下还有谁是夏芷蓝的对手？
好吧，盯梢的不是夏芷蓝本人……杨老头儿这是铁了心要造反呐！
“草民也是刚才亲身前往，方才得知消息。”
“你……算了。传令下去，让全天下的暗卫都动起来，去搜寻杨贼的踪迹！”
“若在长安城百里之外见到杨贼踪迹，允许暗卫动手斩杀！”
对夏芷蓝发火也没用，她是沈秋月唯一可以百分百相信的近卫。
要不是她现身，沈秋月早已死在四年前。
沈秋月压下怒火和惊慌，镇定地下达指令。
“光是暗卫还不够……大庆王朝所有城池都要下达告示，通力追捕，必须要截留到杨贼！”
想到这里，沈秋月取纸笔开始拟圣旨。
能赶上！就算是骑乘快马，昼夜赶路，要赶到边境也至少需要半月！
“纵火之人，可要寻找。”
“那个之后再说也不迟！先给我把杨贼的下落找到！”
“是，草民告退。”
“去吧……早去早回。”
李萱萱到底还是算漏了一点。
那辆拉货的马车上，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不是竹简经赋，而是便于赶路的干粮和水筒！
太师杨奕一开始就没有迂回迷惑的打算……他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抛弃了朝堂上的太师之位。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长安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
随后翻山越岭，用最短的时间赶到边境三州去！
只要能进入青州、云州、水州三州任意一州境内……他就能够整顿兵卒，一呼百应，兴兵向南！
所以沈秋月才会如此愤怒。
杨奕……这是真的要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