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神国里的“祂”（一）
雪山之上，年轻男人握紧手中苗刀，有点轻蔑地打量着面前身着单薄青衣的小少年。
“你就是青鸾？”“所为何事。”小少年抬头，沉静青眸古井无波，男人在他身上并未感受到分毫的压迫感，仿佛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镇守九州西部，大名鼎鼎的祥瑞怎么可能是个小孩？叫你家大人来，赶快的，让我和他打一架。”
“你,要和我打？”青鸾看看他，仍旧面无表情，“离开吧，你并未扰乱秩序。”
男人挑眉，随手在地上捏了个雪球，朝他丢过去，但雪球还未碰到就瞬间被击散，而他甚至没看清青鸾出手的动作。
“太好了，你真的是！”他瞬间露出狂喜的表情，腰间长刀抽出，破开霜雪，斩向青鸾。
“锵！”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巅，青鸾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长剑，并未抽出，单手用剑鞘就挡下了那足以斩断精钢的一刀。
“休要执迷不悟，现在退后 尚有生机。”小少年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微微皱眉，手腕发力，用剑鞘弹开刀。
“武道巅峰就在眼前，岂有退后之理！”男人大吼，眼中炽热战意似要融化漫天冰雪，其中没有一丝怯懦与退缩之意，有的只是热忱与渴望。
再出一刀，这次青鸾拔出了剑，寒光于飞雪中闪烁一刹。
“锵！”比上一次响亮数倍的交鸣，天上落下的雪花似乎都为之震颤。
长刀高高飞起，在空中旋转数圈，“噌”地一声插入已被冻的极为坚实的土地之中。
男人连续倒退数步，艰难地稳住身子，虎口已被巨大的力道震裂。
鲜血顺着颤抖的指尖滴下，为脚下洁净的白雪赐上一点艳红，如风雪中绽开的梅，醒目又鲜艳。
青鸾收剑入鞘，转身走入风雪中，但那男人又拿起了刀，刀柄晕染上红色，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再次朝他冲来。
“为了武道，付出生命也愿意吗？”青鸾回头，注视着男人，轻轻叹息。
“见证武道就是我生命的意义！”他狂热地嘶吼着，不只是肉体，同样震颤着发声的，还有那灼热的灵魂。
青鸾表情一滞，眼中第一次有了鲜活的神采，他握住怀中长剑的剑柄，如云般厚重的墨色从鞘间溢出
那种厚重的压迫感像一只巨手，死死捏住了心脏，但男人没有退缩，反而大笑看向前，眼里是由衷的喜悦。
“【谪仙】”青鸾低语，他的身影，他的剑，他的衣服，纷纷溶解在水墨之中，就连脚下的雪，天空，太阳，也避免不了这如海潮涌动般的同化。
男人瞳孔骤缩，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成为了一幅国风山水画，唯有青鸾眼中那抹竹林般幽翠的青色保持本色，在这黑白的世界中，它是唯一的色彩。
剑出鞘了。
衣袂飘飘的剑仙举起长剑，黑色墨迹随着剑刃挥动而扩散，化不开的沉郁。
明明是白天，世界却被染上夜色，剑挥下的那一刻，白色剑刃如此明亮，让他联想到太阳，长夜过后的一瞬闪耀。
多么绚烂多么绮丽，但仅一息间，万物坠入虚无，剑己斩过。
恍惚间，他看清了青鸾身后的两行飘逸的行书: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您和青鸾打完后还活了下来！”听完老人的故事，时辰反应很大，“腾”地站起来，“甚至还没使用神灵之祝？”
“是啊。”老人呵呵笑着，“不过我没有神灵之祝，只是一个纯粹武夫罢了。”
“您确定这不是什么武侠小说的情节吗？”他更激动了，眼睛都变成星星状。
“安静，时辰！”伊莉亚娜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表情认真地看问老人，“请您接着说吧。”
老人轻轻呼出口气，“在那一剑后，我再醒来时，就出现在了草原上”
男人躺在草原之上，身上横亘的恐怖剑伤已经被包扎好，身上骨头断了很多根，几乎行动不了。
但他没有一丝恼怒或怨恨，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到嗓子沙哑，眼角流出泪水。
“赐教了。”良久，他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他艰难地直起身，找到那柄被丢在身边不远处的长刀，漫无目的地行在草原上行走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见证过青鸾的那一剑，震撼后只有无尽空虚，那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他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执的状态，去死和活着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正像男人所说的，武道就是他的生命，而青鸾用一种蛮横到恐怖的手段，在他面前杀死了“武道”。
就像一个登山者，拼尽一生抵达自己的山巅，仰头看去却发现自己只不过爬上了一颗小石子，自己在真正的山岳面前，连蝼蚁，细菌都不如。
那种深重的绝望与无力感，是无法用语言具象化的。
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燃起生的执念，那估计只有神了吧？可惜他们都死完了。
男人自嘲地笑笑，面前却出现一片阴影，下意识地抬头，只看见一面高大的城墙，顶端没入云间。
此刻，城门大开，门旁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身后是十几名白纱覆面的少女。
“请进吧，这是神明的国度。”女人向他躬身，表情恭敬而虔诚，为他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