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初潮之痛
季攸攸被封郡主后, 宫里来请了两回,说是太后和皇后想见一见明善郡主,但两次都被回了。
第一回谢康在家, 他顺口便说女儿感染了风寒,不宜出门。而彼时季攸攸正和谢洛珩愉快地玩象棋。
第二回谢康不在,前来传懿旨的公公刚跟谢夫人说完话, 就见金贵的世子爷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直接骂人、赶人。
谢夫人再次被气了个半死,叫人把他拖走, 好声好气地跟传旨的公公解释, 女儿初潮, 身体不适。
这回是真的。
十三岁的小姑娘初潮了。初潮的第二天, 疼得要死要活, 眼泪湿了枕头。让大夫看过,吃了药,却依然没有好转。
谢洛珩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她疼痛难忍却一点忙都帮不上,难受得抓狂。而这时那狗皇帝又想让她去宫里,他气得发疯, 赶过去就把人骂了一通。
回来时, 看到妹妹冷汗涟涟、咬唇强忍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苏姨, 她怎么会那么疼呢?要怎样才能让她不疼呢?”他心急如焚,心痛如绞,恨不得把她的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苏姨也一筹莫展,看着床上的小姐心疼:“这怕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吃药慢慢调理。一般来说, 等嫁了人,生了孩子便好了。”
谢洛珩:“……”
他默然坐到床上,守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温柔地用帕子为她擦拭满头冷汗。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季攸攸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回到了难产而死的噩梦中。
在她的梦里,冷酷的君王为了得到皇嗣,不顾她的性命,不顾她的疼痛,就那么生生地把孩子拽了出去,害得她血崩,害得她丢了性命。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无法抑制的疼痛,只能硬捱着,疼得她窒息,崩溃,疼得她每个毛孔都张开,努力呼吸,试图缓解那非人的折磨。
那个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从未活过。那个时候,她真的想亲手杀了那个无情至极的男人。
秦霆泽,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
“妹妹、妹妹……”见她哭得厉害,眼泪流个不停,仿佛陷入噩梦,谢洛珩慌极了,摇晃着她的身子,想让她醒过来。
他晃了她许久,季攸攸才慢慢醒转。
恍惚间,看到那张熟悉的、恨极的脸,她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打了上去。
“啪”一声,又重又狠。
苏姨惊呆了,谢洛珩也傻住了。
“啊!啊!”季攸攸坐起身,疯了似的拼命打他,内心痛苦不堪:秦霆泽,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小姐,小姐!”苏姨急坏了,赶紧劝道,“是世子啊,您看清楚!”
“没事,让她打,让她发泄。”谢洛珩回过神,阻止苏姨,看她痛苦崩溃的模样,禁不住眼角发涩,有了湿意,“妹妹,你打吧,哥哥受着,只要你好受些。”
季攸攸打了许久才渐渐清醒过来,看到他脸上的印痕,看到他满身的狼狈,看到那双满是担忧和心疼的少年的眼神,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个冷酷的君王,他是谢洛珩,是武安侯府的世子,是她的哥哥,爱她、宠她、将她捧在掌心的哥哥。
她内疚地一把抱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眼泪悉数落到了他的脖颈、他的胸口。
谢洛珩辛苦忍住的泪也止不住落下,他拥着她,声音哽咽:“妹妹,哥哥一定想办法帮你医治,不会让你再这么疼。”
这次初潮,季攸攸足足疼了三天,谢洛珩日日夜夜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安抚她,拥着她睡。
谢夫人得知这件事情,特意来了趟梨香院,探望过季攸攸后,把儿子喊出去好生说教一通,告诉他身为哥哥不能和妹妹过于亲近,更不能和妹妹同睡一床。
本以为她这混账儿子定会跟她好好争论一番,却不曾想,他垂眸一言不发,眼睛红得像兔子,半晌才茫然无措地问她:“娘,怎么才能让妹妹不疼?娘,我要怎么办?”
当娘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她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迷茫,这么无助过?他一直都那么嚣张自负,从来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却因为妹妹而变得不像他了。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劝慰他,告诉他给妹妹多喝点热水,注意保暖,赶明儿再让宫中的御医来给妹妹看看。其他的,她知道,他不会听,只能叹口气,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哪家的哥哥能像她的傻儿子这样呢?她还从未见过。
季攸攸这次初潮来了六天,到第四天她才缓过来,让谢洛珩回自己的院子睡,可谢洛珩不放心,还是要陪着她。
他偷偷想,妹妹又香又软,抱着多舒服,他要抱一辈子。
看着耍赖不走的少年,季攸攸又好气又好笑,气哼哼地捏他的脸,无声地说道:哥哥脸皮真厚!
谢洛珩笑:“妹妹再捏重一点,不要舍不得下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他傻乎乎地想,妹妹让他疼一些,妹妹就不会那么疼了。
季攸攸放开了他,想起那日把他打得那么狠,带着愧疚的情绪,轻轻抚摸他的脸,眼中是满满的心酸、心疼。
不是他的错,她却把对秦霆泽的恨发泄到了他的头上,不该那样的……
这么久了,她知道,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或许——就算是大师兄在她的面前,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怨恨。
因为,那样的痛,是她无法承受的。死过一活,她更加害怕,噩梦缠绕,让她时时痛苦。
对不起。
谢洛珩看懂她的唇语,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对她说:“妹妹,没关系,你那点力气就好像给我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疼。下次你要是再疼,哥哥再给你打,只要你不疼就好。”
只要她不疼,就算是要减他十年寿命,他也愿意。
傻哥哥。季攸攸轻叹一声,埋首在他怀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了。
这辈子,她要跟哥哥好好的,好好地过完一辈子。
五月初,姜国频频进犯金羽王朝西南边陲的城镇,武安侯谢康和骠骑大将军叶政奉命出征平乱。
季攸攸劝谢洛珩随父亲一同上战场历练,积累作战经验和威望。可谢洛珩不愿,他说他要保护好妹妹,舍不得离开妹妹。
季攸攸对他放了狠话,她对他说,他如今的任性妄为仰仗的不过是父亲在外征战的功勋,而非他自身的实力。倘若有一天父亲不在,武安侯府的威望消失,那么,他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无法保护好任何人。
最终,谢洛珩同意了上战场。他知道,她说的没错,没了父亲的庇护,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纨绔,而要想除掉狗皇帝,他必须积攒足够的实力。
而父亲,也希望他能成为他的帮手,成为他进击的剑,退守的盾。
他们父子出征之前,也为季攸攸安排好了一切,以她体弱多病为由,送她去离京城数百里外的宝觉庵禅修。
保护季攸攸的,除了奚成,还有武安侯府一队可靠的家仆,以及她的亲生父亲玉鎏辰留给她的忠诚的玉国暗卫。
谢洛珩和她约好,他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待大军得胜归来,他会第一时间来接她回家。
她亲手为他穿上铠甲,看着他骑上战马,英姿飒爽,绝尘而去。
哥哥,我会等你归来,为你铺平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