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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那就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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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微光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汝阳伯府的大门外。

    面目清秀的少年郎踩着矮凳走下马车,锦袍加身,腰挂玉佩,脚踩云靴,行走间发带上缀着的两颗水润润的玉珠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年郎是陶氏寄予厚望的儿子顾扶景。

    顾扶景行色匆匆,径直朝霁曙院走去。

    “二姐,你……”顾扶景凝视着顾扶曦,见她面颊上的红肿尚未消退,额头上还缠着柔软的布条,不禁感到惊愕。

    “顾荣打的?”

    顾扶曦仿佛等来了主心骨,眼泪唰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扶景,你终于回来了。”顾扶曦攥着顾扶景的衣袖“母亲,你救救母亲。”

    “母亲受了杖刑,罚跪了祠堂,又被父亲掌掴,被顾荣用簪子刺破了喉咙,遍体鳞伤遣送至家庙,前日还被京兆尹传过堂。”

    “陛下降旨申饬了父亲,还赐下两名妾室。”

    “扶景,只有你能说服父亲把母亲接回来了。”

    顾扶景看着被攥的满是褶皱的袖口,微不可察的蹙蹙眉,抬手扶着顾扶曦的肩膀,稍稍后退了半步“二姐,莫慌。”

    不同于顾扶曦的懦弱温婉,顾扶景年纪虽小,但却坚毅自信。

    “婚约之事,母亲做的太明显了。”顾扶景沉声道“顾荣是伯府嫡女,再下嫁也不至于嫁一个既无功名,又无家世,甚至连普通商户都不如的沈和正。”

    “这五年来,母亲志得意满顺风顺水,早就掉以轻心,失了早年间的谨慎多思,自以为完全拿捏了顾荣。殊不知兔子急了也咬人,所以阴沟里翻船也不稀奇。”

    “二姐性子沉稳,怎么不劝劝母亲。”

    “母亲并非不听劝的人。”

    顾扶景话语中的质疑与责备,宛如一把利剑,在顾扶曦的心中刺穿了一个洞,寒风刺骨地灌入。

    顾扶曦不敢直视顾扶景责备的目光,慌乱地低下了头,紧咬着下唇,直到一股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是我不好。”

    顾扶景叹了口气“二姐,事已至此,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你也到及笄之年了,该学着为母亲排忧解难了。”

    “我会想法子让母亲回府休养的。”

    “至于挽回名声,我亦有主意。”

    随后,环顾四周,附在顾扶曦耳边,低声耳语“二姐,顾知中毒之事,早已过去近十年,所有的证据都隐瞒在时间的黄沙下,证人也成了黄土下的一具枯骨。”

    “所以,即使太医诊出顾知在母胎中毒,与你我,与母亲又有何关系。”

    “十年前,母亲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室,无权无势无人可用,登不了汝阳伯府的门,更莫说对堂堂伯夫人下毒手了。”

    “二姐,切勿自乱阵脚!”

    “还有,此等隐秘之事,以后莫见于纸上。”

    “二姐怎么就能确保送信的小厮可靠。”

    “我们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万不能行差踏错。”

    顾扶曦连连称是。

    “我邀了清河郡主的嫡孙沐慎,奉恩公府的小公子南子奕,巳时初便会登门,二姐可想法子激怒顾荣。”

    “好。”

    “能不能及时遏制关于母亲的流言蔓延,就看今日了。”

    “好。”

    顾扶景:……

    有那么一瞬间,顾扶景真真觉得自己的二姐烂泥扶不上墙。

    ……

    辰时初。

    望舒院。

    顾荣懒洋洋的坐在镜台前,任由青棠梳发髻“青棠,发簪选的素淡些。”

    “扶风弱柳,楚楚可怜。”

    “再备上一方沾了姜汁的帕子。”

    青棠闻弦音知雅意“扶景少爷要发难?”

    虽是问句,语气却分外肯定。

    “不是发难,是要装腔作势。”顾荣轻启朱唇“今儿这场戏要唱好,怕是要费不少眼泪。”

    “我要让顾扶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青棠蹙蹙眉,温声道“伯爷恐怕会便帮扶景少爷。”

    “就怕他不偏帮。”顾荣轻嗤一声。

    “再说了,这出戏的看官可不止伯爷一人。”

    “自诩一身正气半身傲骨的顾扶景都彩衣加身粉墨登场了,怎么可能不提前邀请些有份量的看官?”

    “等着瞧吧,汝阳伯府贵客盈门,就是不知这盈门的贵客是让汝阳伯府蓬荜生辉,还是泥泞缠身?”

    “顾扶景自己跳进了烂摊子,就莫要怪我废了他。”

    “青棠,你今日去竹葳远守着。”

    “守着小少爷?”青棠反问。

    顾荣摇摇头“守着小宁大夫。”

    确保谢小侯爷不会坏她的事。

    青棠有些不情愿,嘟囔道“流雨的风寒差不多痊愈了,不如让流雨去竹葳院守着小宁大夫。”

    “奴婢力气大,跟在小姐身边能护小姐周全。”

    “哪怕他们不要脸的以多欺少,奴婢也能闯出府去报信。”

    “青棠,你要相信你家小姐。”顾荣笑道。

    此时,顾扶景已在椿萱院陪汝阳伯用早膳。

    尽管一连串的烦心事让汝阳伯心绪不宁,此刻他的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父亲,先生建议儿子今岁秋闱下场试试水。”

    顾扶景并没有一开始便提接陶氏回府之事,而是一派谦逊孝顺的模样谈起了学业。

    汝阳伯眼睛亮了亮“季大儒的意思?”

    顾扶景宠辱不惊的颔首“先生说儿子的四书五经已学的极为扎实,若能考中皆大欢喜,若是考不中,也无甚关系。”

    “先生允诺,不论秋闱结果如何,乡试结束携我前去拜访师公。”

    汝阳伯的眼睛更亮了。

    他觉得,顾扶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口喷香扑鼻的鱼饵,勾的他恨不得窜起来咬勾。

    季从嘉的先生是已致仕的前任吏部尚书。

    虽已致仕,但并没有人走茶凉。

    只因现任的吏部尚书是其亲手提拔推举出的。

    无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

    只要扶景能入了吏部尚书的眼,以后的仕途必然亨通无阻。

    “我儿争气。”汝阳伯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儿子不想让父亲失望。”顾扶景眼神孺慕的望着汝阳伯,神情却夹杂着耐人寻味的欲言又止。

    并不隐晦。

    最起码汝阳伯一眼便看了出来。

    “景儿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即使汝阳伯府今时不同往日,但总归还有些底蕴在。”

    “真的吗?”顾荣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一脸真诚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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