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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何谈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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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寻回神,苦哈哈道“不痛苦。”

    心苦,也命苦。

    长公主那里,是不是得替小侯爷瞒着。

    但东窗事发之日,就是他宴寻被剥皮抽筋之时。

    “小侯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灼轻飘飘道“讲。”

    “小侯爷。”宴寻硬着头皮“佛宁寺禅房,当真没有低鬓钗落,春意融融吗?”

    谢灼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心跳之声仿佛瞬间紊乱,在胸膛中狂乱地跳跃着。

    钗有落吗?

    落了吧。

    珠钗垂下的流苏轻轻摇曳着,冰冰凉凉划过他的喉间。

    仿佛冬日里初雪落在面颊,轻拂肌肤。

    有春意融融吗?

    谢灼扪心自问。

    大抵也是有的吧。

    但绝不是宴寻理解的低鬓钗落,春日融融。

    “宴寻,休得胡言。”

    “女子清白、名节不可辱。”

    “清火丸是有数的。”

    闻言,宴寻非凡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越发心惊肉跳。

    是啊。

    他负责给小侯爷随身携带的玉瓶随时添药丸,最是清楚清火丸的数量。

    中迷情药的是顾荣,清火丸却少了两粒。

    这!

    这说明小侯爷情动了。

    晴天霹雳!

    平地风波!

    如此重要的细节,他竟然无知地忽略了!

    佛宁寺的禅房里,盛开的一品红终是点燃了清冷凛冽的寒冬。

    宴寻咽了口口水,声音略显紧张地断断续续说道“小侯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您对禅房艳遇的姑娘是何看法?”

    “克己复礼。”谢灼觑了宴寻一眼,死水微澜的声音染上了厉色“宴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一再旁敲侧击,一再费心试探。”

    宴寻:当然是担心小侯爷这颗大白菜被顾荣拱了啊。

    “你查明了她的家世身份?”

    “你忌惮她的性情手段?”

    “你不愿我与她有纠葛?”

    谢灼抬眼看向宴寻,四目相对,一连三问。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分外肯定。

    宴寻心虚的挪开视线,心中止不住哀嚎,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有胆子敢在小侯爷面前自作聪明。

    “小侯爷知道她不是好人?”

    “何为好,何为坏?”谢灼攒眉蹙额。

    “她滥杀无辜了?”

    “还是……”

    谢灼还未说完,宴寻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灼:……

    “确定无辜。”

    宴寻点头又摇头。

    硬生生被迷情药药性憋死的丹朱不无辜。

    至于汝阳伯府死在顾荣手中的仆妇奴婢是否无辜,他就不得而知了。

    传闻中,汝阳伯府的大小姐顾荣又是亲自持刀砍杀下人,又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下令杖毙十数人。

    其中内情,他不甚清楚。

    但汝阳伯府的的确确抬出了十余具裹着草席的尸体。

    那一年,顾荣年方十二。

    “宴寻,倘若未知事情的全貌,便不应轻率地评判是非,更不应急于下定论。”

    谢灼记得,女子扑他入禅房时,问他可有婚约在身,是否有心上人。

    这说明,她有底线。

    在那女子捻着一沓儿银票求他帮帮她时,他就知道,她或许不是世人所欣赏的温婉贞静体贴柔顺,但绝不是卑劣无耻丧尽天良。

    中烈性迷情药都知道礼貌询问、银票利诱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谢灼一本正经地想着。

    宴寻:小侯爷的心都偏的没边了。

    顾荣指不定已经把小侯爷抛在九霄云外了。

    “小侯爷心悦她吗?”

    “一面之缘,何谈心悦。”

    “你可还有问题?”谢灼挑眉。

    无形的威势倾泻而出,宴寻恹恹地应下。

    “既没有问题,那便将手稿上的故事重新抄录,交给书局印刷成册,薄利多销,让这佳话得以广泛流传。”

    宴寻:???

    这叫何谈心悦?

    他读书少,别骗他!

    谢灼平静淡然“故事写得好,噱头十足,节奏紧凑,高潮迭起,遣词造句极为讲究,却又不拗口晦涩,难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仅凭一枝春的说书先生扬不起一场吹遍上京的风。

    宴寻抿抿唇“小侯爷,您有所不知。”

    “故事里心比天高的花魁娘子攀的是永宁侯。”

    “永宁侯简在帝心,永宁侯夫人年少时曾是长公主的伴读,如此将永宁侯的隐秘之事大肆宣扬,怕是不妥,恐将引发不必要的风波与猜测。”

    谢灼答非所问“所以,落魄书生是永宁侯的儿子?”

    “永宁侯不认。”宴寻纠正。

    “世人皆知,永宁侯夫妇青梅竹马,鹣鲽情深不纳二色,又怎会……”

    谢灼打断了宴寻的话,问的清醒又理智“若真的情深如许,又为何在大婚前夕去万春楼与花魁娘子寻欢作乐?”

    他虽不知与心上人成婚是何等心情,但他知道,但凡守礼有良心之人,都不会在大婚前夕眠花宿柳,与花魁娘子推杯换盏对饮大醉。

    宴寻闻言,不由得一愣,瞬间感到无言以对,竟一时语塞。

    片刻后才道“小侯爷,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当年的事情,永宁侯讳莫如深。”

    谢灼晃了晃手稿“洋洋洒洒八千余字,寥寥数十字提及花魁娘子心心念念的攀附之人,若永宁侯硬要对号入座……”

    “是永宁侯做贼心虚!”宴寻掷地有声的补充。

    谢灼“有理。”

    “你去吧,糕点盒给我。”

    谢灼踩着矮凳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捏了捏眉心,闭目养神。

    不得永宁侯承认的儿子,算计之人十之八九也是官宦之女。

    他何尝看不出宴寻在故意隐藏那女子的身份。

    罢了。

    他无娶妻之心,萍水相逢,再不相见,各安天命便好。

    至于今日相助,就当是激浊扬清了。

    ……

    四方书局。

    宴寻与顾荣不期而遇。

    顾荣秀眉微蹙,不着痕迹的瞥了宴寻一眼又一眼。

    眼熟。

    甚是眼熟。

    眉眼间略有几分佛宁寺男菩萨下属的感觉。

    说像又不像,说不像又像。

    奇怪!

    顾荣心中的疑惑犹如潮水般涌动,一发不可收拾。

    宴寻心里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顾荣!

    女扮男装!

    确认了,小侯爷就是在看到了顾荣才会那般反常。

    顾荣周身,尚萦绕着一缕尚未完全消散的熏香气息。

    那是一枝春的特调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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