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沈石溪的承诺
没有了父辈的寒暄和饭菜的掩饰，白漫晴和李东阳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小区里的小路上，气氛有些尴尬，似乎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突然，李东阳打破了沉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李东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和关切。
“我过得挺好的。你呢？”
“也还好。事业有一些起起落落，生活也有一些波折，但总的来说，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还算满意吧。”李东阳自我总结道。
李东阳的声音平静，但白漫晴却莫名的感受到一种看尽沧桑归于平淡的失落。
白漫晴想，这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像李东阳这种年少时目标就十分清晰的人，大家眼中的佼佼者，又怎么会甘于平淡。
“那挺好的。”白漫晴回复道。
他们的对话显得有些生硬，仿佛彼此之间有着一堵看不见的时间的墙，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割出一道宽宽的裂缝。交谈变得生疏，关系也不再亲切。
“这次回来还适应吗？”白漫晴试图找些话题打破这种尴尬。
“还好。就是感觉这些年庆南的变化好大。小区完全变了样，刚过来的时候，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白漫晴很理解李东阳的感觉。想当初，她念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回来，看到修整后的小区，新增了小花园，种了一些树，还安置了户外运动设施，也是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何况，又过了这么多年，种植的树木都在长大，花草也逐年丰富，路面楼栋前两年又进行了翻修。
连她这个一直待在国内的人都经常感叹变化好快，又何况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人。
“时代在变化。”白漫晴回复道。
“你也变了许多。”
“是吗？”
“变得沉稳了，长得也更漂亮了。”李东阳停顿了两秒，“和我之间，好像也变得很陌生了。”
听了李东阳的话，白漫晴的心情也很复杂。对于李东阳曾经突然的失联，白漫晴是怨恨过的。出个国奔自己的前程无可厚非，但就此人间蒸发断了联系，她是理解不了的，也不想理解。
现在他又突然的出现，她觉得自己能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已经很礼貌了。要让自己违心的去捡起曾经的情感，她做不到。
白漫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毕竟她也不想在过往的回忆里再撒一次盐。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白漫晴轻声说道。
李东阳听到白漫晴的话，心中一阵酸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但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或许我们可以试着重新走近一些。”
白漫晴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吧。”
“你怪我吗？”李东阳问道。
若是在以前，自然是怪的。那么多年的相处，即使不能是爱情，友情的关系也不至于说抛就抛。可放到现在这个年纪，白漫晴已经很释然了。
她不是不怪，他只是能更坦然的接受现实。而且，她也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毫无意义的过往了。既然断了就断的更干脆点。
他人的人生，自己只是个旁观者，自然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评判的。
正想着该如何回复时，白漫晴看到俩人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她停住脚步，“那，就送你到这了。”
李东阳满是失落，他知道俩人之间早已不复当年。要挽回彼此间的关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下次有时间，约出来好好聊聊吧。我希望，我们还有可能··· 是朋友。”
白漫晴点头，再次告别。
留在白漫晴父母家里的沈石溪，此时正在酝酿着一场谈话。
等白漫晴的父母收拾完，三人坐在沙发喝茶聊天时，沈石溪率先开了口，“叔叔，阿姨，我有件事想跟您们商量一下。”
“你说。”
“我喜欢漫晴，也想和她在一起。”沈石溪说的很直接。
白漫晴父母相视一笑。
“但是，我的情况，也需要先跟你们坦诚。”沈石溪继续说道，“我家本来是三兄妹，我是老大。弟弟已经结婚，现在在曲北定居。妹妹大学毕业旅游的时候，车祸去世了。因为妹妹的去世，我母亲难过的大病了一场。后来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我之前也是没想过离开罗河。我知道，漫晴的性格，应该是不愿意离开庆南的，所以我也一直以为我和她之间是朋友的关系会更好。”
白漫晴父母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但仍然静静地听着。
“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的父母说他们可以住养老院，弟弟说可以接父母去到曲北养老。但我知道，因为妹妹的原因我的父母是不会离开罗河的。这些都不过是他们觉得我应该去抓住好不容易遇到的人，对我的劝慰。说实话，我也有过动摇，想自私的优先考虑自己。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我始终没法下定决心离开罗河。”
白漫晴的父母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些理解。
“那你是希望我们说服晓漫去罗河？”白漫晴妈妈问道。
沈石溪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如果只能牺牲漫晴来到罗河，那我们之间就不如保持朋友的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希望叔叔阿姨您们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些时间。我愿意来到庆南，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的工作，我的父母，我都需要找到一种平衡的方式。”
“你打算怎么平衡？”白漫晴爸爸问道。
沈石溪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多久你能找到平衡？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我也不知道。”
“你确定你想要这个机会？”
“我确定。”沈石溪说道，语气坚定。
“你这些话，跟晓漫讲过吗？”
沈石溪摇头。
“这些话你应该对晓漫说，说实话，小沈，我们对你的印象也很好。为人又坦诚，样貌也不错。但你如何来平衡你身上的责任，还有你和晓漫的未来，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而且都是很现实的问题。”白漫晴爸爸说道。
“我知道现实是残酷的。我也不敢保证当事情真的发生时，我是不是还能这么坚定，我也知道我现在给不了任何承诺。我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很自私的，但我依旧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试试。”沈石溪再次坚定的表态道。
白漫晴妈妈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你们两个想谈恋爱，本来是不需要跟我们报备的。但既然小沈你这么坦诚，那我也说说我的想法。说实话，让晓漫离开庆南，我们肯定是不舍的。她一直生活在庆南，突然要去北方生活，肯定会有些不适应。所以如果你们以后真在一起了，你要是能来庆南，自然是最好的。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最终你们能不能走到一起，还都是未知数。”
沈石溪点头认同。“我知道，如果她不同意，我也会坦然接受。我就想能先争取到您二位的理解，既然我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也会去尽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当然，我肯定会以尊重漫晴的意见为前提。”
白漫晴爸妈交换了一下眼神。
听到沈时溪这么说，他们内心对沈石溪十分满意的。他们也知道白漫晴对沈石溪的心意，不然也就不会单独带沈石溪回来吃饭。
只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都是很现实的问题。现实面前，问题最终都会成为问题。
“尽管现在交通很方便，网络也很发达，维系感情的方式很多。但人是社会性动物，人与人之间的交互不是机器冷冰冰的交互，它需要面对面，需要感受彼此带来的温度，带来的情绪。现在感情才刚开始，你们想象的会很美好，还能坚持。但是小沈，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短时间不能在同一个城市，你们能坚持多久？你们怎么解决面临的时间和距离的问题？所以，你们还是慎重考虑为好。”白漫晴妈妈继续说道。
“晓漫她妈也不是不支持你们，只是让你们考虑清楚。”白漫晴爸爸帮忙解释道。
“我理解的。”沈石溪说道。
“对对，我不是不支持你们。”白漫晴妈妈跟着强调道，“我们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父母。如果晓漫愿意，她想跟你去罗河，我们也会支持。只是，父母的私心，肯定是希望自己儿女能在自己身边的。我想你的父母也一样。”
沈石溪点头。“理解的，我理解的。”
“不管是你们谈恋爱也好，还是以后真的结婚了也好。只要你对我女儿好，只要我女儿自己愿意，我们就不会干涉。我们只有一个条件，好聚好散。如果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如果不能在一起，也不要交恶的分开；就算是交恶的分开，也绝对不能伤害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的伤害，都不行。她还有爸妈，她还有姐姐姐夫，也会有侄子侄女，都是她的家人。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她是有退路的，我们一家人都是她的退路。这就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听到这里，蹲在角落里的白漫晴，早已哭的不能自已。
“叔叔阿姨，您二位放心。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肯定会好好待她的。”沈石溪承诺道。
“你们年轻辈的事，我们能干涉的时间也不多。我们不希望她因为我们而抱憾终身，与其让你们有一天来怨恨我们，倒不如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你们自己，当然结果也得是你们自己来承担。不管她最后是和你在一起，还是和谁在一起，甜是她自己吃，苦也是她自己吃。所以我们的建议，你就听听就好。你还是和晓漫好好谈谈。”白漫晴爸爸说道。
白漫晴妈妈点头，连连道，“是是。”
知道白漫晴父母的态度，沈石溪松了口气。“好。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白漫晴妈妈忽然有些心疼，她觉得沈石溪把自己的责任担的过于厚重。委婉劝解道，“你也不用太有压力，每一代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东西。我们这辈人背负自己的人生，你们年轻一辈的人也应该去背负你们自己的人生。尽力而为就好。”
白漫晴听到她妈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猜测她妈妈应该从沙发上起身了。于是赶紧猫着身子走出家门，在门口她擦干眼泪，笑了笑。又假装刚回来，用了的把门开出“吱吱吱”的声响，朝屋内喊了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