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阳5
陈新芜不敢再说话，乖乖闭上了眼睛。
早操温无恙是赶来做了的。
空山第一中学明文规定，非学校住宿的学生，可以不做广播体操。
温无恙并不大会空山市的广播体操。
虽然难度并不高，可是温无恙也没有学过，站在班级的后面，动作笨拙惹人笑。
许是温无恙的动作太过笨拙，邻班的都忍不住笑出来。
温无恙很慌，越是慌，动作越杂乱无章，动作越杂乱无章，笑声越大……
到最后，几乎好多人都在看温无恙。
陈新芜自然听到了笑声。
她个子不高，站在最前面，听到笑声后，没来由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干脆不做操，直接跑到后面。
然后他就看到了广播体操动作杂乱无章的温无恙。
甚至有人停下动作，看温无恙出丑。
嘲笑声越来越大，温无恙蹲下身捂住耳朵。
所以吧……他是不是一切都做不好的那一个人？
“你们干什么呢？”陈新芜站在温无恙面前，“不许闹了。人家是转学生，不会做广播体操怎么了？你们害不害臊啊？”
“学生会的呢？平时抓我们挺严的，现在就装死了？”
播放广播的停止。
广播体操结束了。
广播体操结束后，要求班级集合，会有人专门留下来清查人数，防止有人偷懒。
可是这一次，好多人宁愿不去集合，也要看这场戏。
“不是，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啊？”
“他自己有病吧？”
“躲在一个女孩子身后，不是有病是什么？”
……
议论声越来越大。
温无恙咬紧了舌头，身子也在发抖。
“我管你们呢？”陈新芜说，“你们凭什么嘲笑人家？人家没病，就算有病你要出医药费？道歉！”
“道什么歉！”
“疯了吧三班的！”
“你才疯了，”陈新芜继续反驳，“你们有错，你们凭什么，也不应该嘲笑他，所以，你们必须为我们班的温无恙道歉。”
温无恙抬头。
八九月份时，七点的初阳并没有露出来多少，晕染了大半天边，光打下来，这个时候很难察觉到暖意，可是温无恙一抬头，陈新芜背对着他，全身上下，就像是打了一层金边。
闪闪发光。
事情的结果就是越闹越大，邻班的男生被陈新芜说得脸红，动手打人。
陈新芜因为害怕，下意识闭上眼睛。
疼痛并没有感觉到，陈新芜听到一声闷响，温无恙不知何时挡在了他的面前。
男生下手很重，加上温无恙本就瘦弱，嘴角硬是生生打出了血。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腔蔓延，温无恙觉得反胃，将一口血水都吐了出来。
“你怎么打人呢？”
“就是啊。”
男生本就不知道会打出血，加上围观的人的议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于是说：“怎么了？是他自己冲上来的，你们三班先骂人不就是吗？”
“你胡说什么呢？”说话的是班长李睿，“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讲不讲理？”
李睿从围观群众里站出来：“第一，我们班温无恙是转学生，广播体操不会很正常。第二，我们班陈新芜从一开始就没骂过人，只要求你道歉。第三，动手是你先的。第四，作为班长，我要求你为我们班的陈新芜和温无恙道歉！”
“班长牛啊。”三班的同学小声议论。
“我突然觉得班长好帅？”
“今天开始班长是我偶像！”
李睿是典型的学霸，鼻梁上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有些木讷，也就是因为这个，在班上一直没什么威严。
“道歉！”跟着站出来的是学习委员。
“道歉！”接着，是物理课代表。
“道歉！”然后，是体育委员。
发展下去的情况就是，三班全体要求男生道歉，且声音越来越大。
这样的坏处就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把教导主任给惹出来了。
被叫去办公室的是温无恙，陈新芜以及班长李睿，还有邻班男生。
李睿被叫去办公室的罪名是带头起哄。
陈新芜有些慌，慌的是李睿。
李睿出了名的学习好，如果不出意外能够保送去大学，如果这件事情搞不到，李睿得了处分，保送可就凉凉了。
陈新芜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李睿，他似乎一点都不慌。
反倒是温无恙，身子一直在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
陶成新和邻班班主任也被叫了去。
了解前因后果以后，邻班的班主任命令男生道歉，然后每个人各写一份三千字检讨交到教务处，这件事情就算是过了。
陈新芜松了一口气，看向温无恙，他还在发抖。
“温无恙，你还好吧？”
温无恙没有回答他。
从一开始被邻班男生耻笑时，他就在发抖，后来被围观，那种所有人都在看戏的眼神，是真的刺痛了他。
甚至还有人在小声说“那男的怎么躲在女孩子后面”，声音很小，可是温无恙还是听到了。眼睛发涩，他咬了咬舌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领班男生动手的时候，温无恙毫不犹豫的挡了上去。
他是有病，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让女生挨打。
还是陈新芜这种女生。
三个人回了教室，班上的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处罚。
陶成新后脚就踏进了教室，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讲桌上，声音很大：“吵什么吵，很自豪嘛？”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静静挨训。
温无恙低着头，看着地面。
是他连累了所有人。
“当然要自豪！为什么不自豪！”画风一转，全班都很讶异地看着陶成新。
就连温无恙，也都怔怔抬头。
“同学们，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呢？你们在同班同学收到欺负的时候站了出来。”
“你们在学校，不应该只学到知识。你们有这个集体意识，关爱同学，老师非常欣慰。”
“至于检讨，这就不是老师能够控制的了。”
并不是预料中的批评。
温无恙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并不是梦。
“同学们，温无恙同学刚来，许多东西不大熟悉，你们要好好关照。”
“好！”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陈新芜看向温无恙，温无恙感觉到目光，看过去。
陈新芜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温无恙咬了咬下唇。
陈新芜对他做了个口型。
温无恙看的出来。
陈新芜说：“加油。”
加油。
早自习过得非常快。
早自习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温无恙拿出自己的水瓶，有从校裤的口袋里翻出了一盒药。
是还没拆过的。
温无恙熟练地拿出药片，喂进嘴里。
他平时吃药，都是不喝水的，这是第一次，破天荒地喝水了。
陈新芜正要和温无恙借笔，看过去，就看到了温无恙在吃药。
她并不近视，药盒上的字，她看的一清二楚。
陈新芜别过眼，把手伸过去：“温无恙，你的红笔借我用用。”
温无恙刚把药片和水咽下去，就忙不迭地拿出红笔递给她。
陈新芜接过笔，就开始在纸上写字。
自己究竟写了什么，陈新芜都不知道。
陈新芜这个样子，温无恙都觉得不对劲，随即，温无恙反应过来了。
她看到了。
药的名字。
盐酸氟西汀片。
一上午的课，变得非常难熬。
数学课，老师点了温无恙回答回题，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可是他却回答不出来。
温无恙站得笔直，低着头，黑板都不看。
数学老师成功被温无恙的行为惹生气了：“代公式啊！公式！”
塑料教尺拍了拍黑板：“黑板都不看，知不知道尊重老师？”
“老师。”陈新芜连忙站起来，“温无恙同学是转学生，可能还不适应空山的教学方式。”
“什么不适合？”数学老师反问，“知道自己是转学生还不认真学习？不会下课向同学请教？不会还不看黑板？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教尺摔在桌上，声音清脆。
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老巫婆，骂人特别狠，全班安静下来，谁也不想把脸凑上去挨一巴掌。
“知道自己不会，早自习晚自习我都在办公室怎么不见请教？还有你，知道自己成绩多差吗？除了数理化还行其他一塌糊涂，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高二了，应该以学业为重！”
陈新芜保持沉默，静静挨训。
大概是没人说话，数学老师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让他们坐下来：“下一题，已知……”
话还没说说完，数学老师又拍了拍桌子：“说你呢！还低头？要不要学习？不回回家去。”
温无恙还是没有抬头，陈新芜看过去，就看到了温无恙的叫在发抖。
数学老师走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温无恙压在课本下面的素描纸。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张风景素描。
数学老师把素描纸抽出来，撕了个粉碎：“上课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搞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考不上大学你就什么都不是！”
“不是吧老师……”有人小声反驳，“未来谁都说不准。”
“让你说话了吗？”数学老师往后怼了一句，继续训，指了指温无恙的课本：“你上课就是这么上的？我的老天爷哦，我是倒了什么霉才遇到你这种学生！”
“月考考不上平均分以上你给我试试？再在课堂上搞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了没有？”
“我问你听到了没有！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