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明薇
风明薇也是一眼瞧见了风重华。
她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自从家里被削了爵后,再也没有人邀请过她,以前的玩伴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母亲说,都怪风重华,是风重华拿走了二房一半家产才让家里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风重华的舅舅去大理寺告了官,才让母亲由妻变妾。
凭什么风重华把她害得这么惨,却能过得这么好?她做错了什么?同为风府的女儿,凭什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这次徐县君派人接她来玉真观玩,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哪怕大堂兄劝阻,她执意出来。徐县君不嫌弃她现在是庶女的身份,愿意带她出来见世面她已经够满足了。
如果府里不能给她的资源,她为什么不能自己创造呢?她要与风重华比一比,以后的路到底谁走得更稳。现在巴结徐县君不过是第一步,等到徐县君将她引入那些郡主县君的圈子,她要好好地羞侮风重华。
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风重华的母亲不守妇道,婚后与人私通才生下的女儿。
风重华——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不过是一个不知生父身份的孽种。
想到这里,风明薇高高地昂起头。
柱后的风重华默然。
向四位皇子行了礼后,韩辰就来到淳安郡主身边:“小妹,可否赏个座?”
淳安郡主凝眸望他,打趣道:“我身边哪有座,不过雪曼那里倒还有个空位,要不然辰哥过去坐?”她冲着韩辰眨了眨眼,而后用团扇遮住了半边脸。
韩辰就摇头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坐在袁雪曼身边。
袁雪曼的身子猛地一绷,脊背挺得笔直。直到韩辰坐下后,她才缓缓放松。
徐飞霜却是满脸哀怨地瞧着韩辰,然后又用恶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下袁雪曼。
大皇子就抿嘴笑了,笑意有些暧昧。
二皇子也在轻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意味。
四皇子与九皇子却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似乎对上面的花纹极有兴趣。
一个内侍上前耳语了几句,大皇子就笑:“大家都就座吧,斋菜已经备好。来,怀蕴你也来坐。”
内侍和道姑送来清水和帕子。
二皇子净了净手,看向风重华,露出疑惑之色。
谢文郁介绍道:“这位是怀蕴的表妹。”
风重华急忙起身拜见。
二皇子恍然大悟,冲着风重华略略颌首:“原来是明德县君?听说你为母守孝,在山上住满了孝期。如此的品性倒也令人敬仰,你就与徐县君坐在一处吧。”言下之意,风重华勉强能与他们坐在一处。
徐飞霜听到二皇子让她与风重华坐在一起心中不喜,嘴角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风重华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坐在了徐飞霜身边。
徐飞霜撇撇嘴,嫌弃地往旁边欠了欠身子。
席中就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情景,往这里看来。
韩辰端起茶盏,喝了口清澈的茶水。他饮茶的样子雅致无比,似乎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人缓缓平静。
而后他看向了徐飞霜这里,轻轻地一笑:“好茶,徐县君不妨也尝尝。”
徐飞霜顿时眼睛一亮,喜悦之情跃于脸上,端起杯子轻尝了一口,也跟着说了句好茶。
端着茶杯的袁雪曼身形一顿,手里的宋白瓷茶杯仿佛重逾千金。茶盖和茶碗轻轻相碰,响起清脆悦耳目的撞击声。
风重华将席间的一切看在眼中,而后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一股茶叶的清香在唇齿间打了个滚,缓缓落入腹中。
韩辰转过头,眉角微扬。
站在徐飞霜身后的风明薇,却是满面愤恨。同为风府的女儿,凭什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她咬了咬唇,看向了散落在蒲团周围的裙裾。
若是她趁着风重华站起身的时候踩上一脚……
淳安郡主和袁雪曼说起了宫中一位刚刚降生的皇子:“小手软软的,还没我一根手根粗。一双眼睛如同紫水晶般望着我,看得我心都化了……”
“是呀,宫里也有些年头没添丁了,这次陛下与皇后高兴坏了。”袁雪曼笑眯眯道,“皇后还向陛下晋言,说要升这位卢才人位份呢。”
“为皇室添丁,理当升其位份。”淳安郡主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四哥,你与傅家姑娘的亲事到底定了没有?我还等着给我未来的四嫂添箱呢。”
袁雪曼表情不变,心中却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与大皇子交换了眼神。
一说起傅语萧,四皇子脸颊红得滴血:“看宗……宗人府……如何安排。”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他知道父皇不喜欢他,生母也不受宠,所以对于生母位份这件事情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
可没想到,淳安郡主却当着众人的面把卢才人与他生母绑在一起。若是宫中替卢才人升了位份,那就势必得给他生母也升位份。
韩辰看他们明枪暗箭的交锋,只觉得无趣。将目光转向斋堂外,堂外种了几株刺桐,此时刚刚张开几簇红伞,琼华如火,暗香浮动。
“坐着也无趣,不如去外面走走,让他们把饭摆到外面去。”韩辰提议。
他这一提议,顿时获得了在座众人的叫好。
于是斋堂里的人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只有徐世子这个无心无肺的,呼喝人为他斟酒:“常言道无酒不成宴,去把我马车里的那坛女儿红取来。”
风重华缓缓起身,却觉得身体猛地一沉,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
而后就听到裂帛之声。
她心中暗惊,不动声色地坐下。
转过头,看到风明薇半垂鸦睫,脸露得意之色。
“哎呀,姐姐你的裙子怎么破了?”风明薇大惊小怪起来。
徐飞霜嘴角不由勾了勾,满眼含笑地揶揄:“我听说明德县君得了风府一半的家业,怎么还是这么节俭啊?穿着破衣裳就出门了?莫非是在舅舅府上住,没有零花钱吗?”
“可不是吗?姐姐,你有没有带换洗的衣裳,要不要我借你一件呀?”风明薇吃吃地笑,与徐飞霜一唱一和。
风重华今日穿的一件鹅黄色细葛布襦裙,薄如蝉翼,是前些日子周夫人用许东所送的那几匹细葛布为她缝制的裙衫。
细葛布因为只有雷州才有产,有价无市。在雷州四两银子一匹,在京城就能卖到七八两银子。哪怕就是如此,也是要靠抢才能抢到。
做女子的裙衫,若是省点一匹尽够,可若是抛费些,两三匹也不够用的。
可是在徐飞霜和风明薇嘴中,如此上乘的布料,居然就成了破衣烂衫。
这俩人不是不识货,只是在故意侮辱罢了。
已走到斋堂门口的淳安郡主回了下头,看着小人嘴脸的俩人露出讥笑之色。
韩辰站在斋堂外几丛花前,笑着与四位皇子说话:“你们瞧,这花如佛焰,色如烈火,生在玉真观可惜了,应该生在大觉寺才是。”
几位皇子就将视线落在花上,纷纷点头。
这些不知名的花形似庙里面供奉佛祖的烛台,仔细看来恰似一枝插着蜡烛的烛台。
就有道姑上前解释,说起花的来历来,原来是远洋的商船不知从哪国运来的花种,玉真观随意种了几粒,没想到居然发芽了。
今年也是第一次开花,道观里的人都觉得有趣,就特意留下来了。
几位皇子听得津津有味,商量着要不要运一些回宫。
他们在外面说得欢畅,倒是一时把留在斋堂内的风重华给忘了。
风重华抚了抚头发,微笑道:“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破就破了,这世间的衣裳岂有不破的道理?”
风重华对徐飞霜的印象非常不好,第一次见面时,徐飞霜就故意针对她。
轻浮跋扈,这是风重华对于徐飞霜的印象。
这样的人,极好对付。
几位皇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花上,一路谈笑着向凉亭走去。
韩辰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不时左右看看,似在欣赏玉真观的美景。
淳安郡主与袁雪曼落在最后,欣赏那几丛不知名的花。俩人一边说一边轻笑,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迎风翩跹,怱起怱落。引得她们飞扑过去,轻笑连连。
前面走着的人就停下了脚步,笑望向两位皇家少女。
春暖花开时,蝶舞蜂飞。少女身着罗裙,手执纨扇,在花间追逐嬉戏。不一会就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哪里来的这么多蝴蝶?”风重华向斋堂外看去,
徐飞霜的心顿时如同猫抓似的,奇痒难耐,踮起脚向斋堂外望去。
轻纨笑自捻,扑蝶鸳鸯径。
若是自己在花丛中,也会这么美!
恰巧这时韩辰也向斋堂里望来,冲着这里微微一笑。
徐飞霜心中一喜,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风明薇急了,向前踏了一步,却被风重华紧紧抓住手臂。
风重华冷笑,道:“风明薇,你知道的,你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你,所以你对我根本不用做任何的小动作。就像是今天你踩坏我的裙衫,我只会觉得你这个人像个小孩子似无知,却不会因此多尊重你几分,也不会因些而害怕你。你觉得一条裙子破了能让我出多大的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如果想损坏我的闺阁清誉,尽可以去站在斋堂前嚷嚷,我决不会拦着你。如果我是你,我会趁着你回家的时候掀翻你的马车,让你滚落在大街前,这才是真正的出丑呢。”
风明薇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风重华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她前面,表情轻蔑之极,还在言语上威胁她。
好像被踏破衣裙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她气得浑身哆嗦。
“山高水长终有期,咱们走着瞧。”风明薇跺了跺脚。
风重华微笑着别开头,瞧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文安然:“二表哥,咱们回家吧。”
文安然原本冷凝如冰的双眸在听到风重华的话后,尽数转化为温柔:“好,回家。”
他先走出斋堂,自守候在外面的许嬷嬷手中接过帷幕,轻轻替风重华套上。
风重华却冷笑,看样子郑白锦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还是得给她找点事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