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给你嘴上拔火罐儿喽~
姚海棠和迟铁离开没多久后,老姐妹儿团队也基本散场。
于招娣和张凤霞最后一个出来的,走到前台的时候于招娣面上神色有些忧愁。
于小钱刚想问,便见她张姨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翻了老大的一个白眼儿,数落于招娣道:“我看你啊,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张凤霞怼于招娣习惯了,于招娣也被她噎惯了。
她还是忍不住继续说:“本来就是么,俩人这婚还没结呢就住一块儿去嘞 我就是咋看咋觉得哑巴配不上海棠闺女。”
“你说这哪儿就像个能过日子的人嘞。”
“前段时间你跟我说的话我也寻思了,确实是有点儿道理,人海棠闺女有能耐,未必要找个条件多好的,可咱不提有没有钱,这哑巴看着也——”
“行了行了,”张凤霞摆手打断,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反正眼下也没外人,就连小钱都习惯她怼于招娣了,甚至好多时候于小钱还默默地为她张姨竖大拇指。
所以张凤霞完全不带避讳的,直接来了句:“不合适不合适,啥叫合适啥叫不合适?”
“咋,你跟人迟同志过啊?”
“她张姨你这说的叫个啥话!”
“我说的啥话,实在话!”张凤霞激动得啪啪就拍了两下儿柜台,“啥叫合适?你告诉我。”
“就说咱吃饭吧,这是咸是淡只有自己尝了才知道,再者说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
“你觉得这菜咸,人家就喜欢吃口儿重的。”
“你觉得这菜清淡,人家就爱吃没油水儿的。”
“咱们其中哪个人活到现在能敢说全是好儿,没个不好儿?啊?不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日子,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乐儿吗?”
“你就说你 就说你结婚这事儿吧,当初你嫁人的时候老于不也是你爹妈点头儿同意的么?你说老于有不好他肯定也有不好,好呢也不是没有。”
“但谁能算出来他跟你过不到老就没了,谁长前后眼了?”
“谁能知道以后过的是啥日子,过到哪天就得埋土里了。”
“你算?你算的过老天爷么?”
这一大长串儿的话说完了以后,张凤霞自己都好悬没背过气去。
她呼哧带喘地在那儿捯气儿,于小钱屁颠屁颠地就去后厨冰箱给她张姨双手奉上一罐健力宝,“张姨,我宣布您以后就是我第二个偶像。”
“您润润嗓。”
“诶好闺女,”张凤霞接过健力宝吨吨吨地往下灌,完了还打了个嗝儿。
遂终于平复了些,哎了一声,“小钱妈,我跟你说句实在的。”
“自从咱们从码头走了以后跟着姚老板干了,我才突然感觉 自己现在才真叫是在活着了。”
“痛快!爽!”
张凤霞说罢,又打了个老响亮的嗝儿。
“你说人生在世到底图个啥呢,啊?你天天这也想那也寻思,活得那么累,谁给你发奖状吗?发大红花吗?”
“就是的就是的,”于小钱用力点头,颇为认同。
于招娣不禁瞪了她一眼。
张凤霞:“你瞪丫头做啥?”
“你从前总逼着丫头相亲恨不能让她早点嫁人 我也不是咒咱闺女,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能看到她啥时候儿?她结了婚,生了娃,哪天你闭眼儿蹬腿走了你知道她赶明儿受不受委屈?啊?”
“招娣啊,我现在真是明白了,我真是从姚老板身上彻底明白了,这女人过的好不好不能看别人靠不靠谱儿,娘家也好,男人也罢。”
“你得自己有这个,”张凤霞很用力地攥了攥拳头,但自然指的不是力气。
她咕咚咕咚地把剩下半罐健力宝喝了,然后就往门口儿走,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总觉得像姚老板这样儿的人,你就是给她放个荒到寸草不生的山沟沟儿里,她也有她自己的活法儿。”
“赶紧的,你到底回不回家!”
于招娣嗓子眼儿这回算是完全被封住了,满脸复杂。
她也终于彻底服气了似的叹了口气,跟上张凤霞,
“回,回。”
……
痛痛快快地烫了个热水澡以后,姚海棠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酥了。
回去的路上,迟铁看她就跟喝醉了似的,越走脚底下越没跟,干脆就把她往身上一背。
他兜着姚海棠两条小细腿儿,没法拿东西。
那装了洗漱用品的网兜儿就只得由她拎在手上。
可她从趴他背上的那一刻起,眼皮子就撩不起来了。
手上挂着的那网兜儿晃悠晃悠,抡起来砸下去,照着迟铁胸口上、肚子上啪啪地打。
迟铁终于停下脚步,迅速出手拿走网兜儿,然后再次背到身后,兜起姚海棠的腿窝儿、把网兜儿坠在腕上,继续前行。
回家以后他把她撂在床上,刚想把被子抖愣开好歹给她盖上点肚子,她便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勾着唇,颤着睫声音黏得像蜜,“咋给我裙子洗了?”
迟铁:“ ”
姚海棠露出洁白贝齿:“咋就洗那一条?”
迟铁:“ ”
他用薄被给她搭在腰上,她趴着哼哼,“不行,不行。”
“你敢还睡窗户底下我跟你急 真急 ”
“我高低得好好问问裙子的事儿。”
迟铁未作声,片刻后却从衣柜里抽出个小破枕头顺着床边地上一放,“没打算睡外边儿。”
“闭眼吧。”
姚海棠终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几乎下一秒就传出疲惫绵长的呼吸声。
她额上挂着薄汗,迷蒙中转了个身嘟囔,“热。”
迟铁刚要蹲下登时又站起,赤着双脚走到水槽儿边。
接着一搪瓷盆的凉水,光着脊梁搭着姚海棠从澡堂新买的毛巾稳步走来。
他跪在床沿边儿上,垂着坚硬的睫投了几把毛巾,粗糙的手轻慢地撩开她脸上黏着的乌发,然后细细地擦。
掠过她闭上以后不再那么浓艳,却仍然风华满载的眉眼,挺翘的鼻尖,和她嫩软瓷白的小耳朵。
遂转身,继续投毛巾,如此往复。
专注而沉默。
天际才将将亮起时,姚海棠如同被按动开关一般蓦地睁开眼,外头隐约传来人们拎包袱开门的声响。
她伸着懒腰懒怠坐起,不经意间回眸却蓦然怔住——
他赤裸着上半身,头颅微微垂着。
鼓胀的腿根处,大裤衩儿因盘腿的动作往上窜了几分,便又露出与手臂上一样的热辣晒痕。
他手上搭着个破了洞的蒲扇,原本还在静止,却因她微弱的响动又下意识地扇了两下儿。
姚海棠抿紧嫣红唇瓣,只觉昨夜梦中有关前世的片段让她蓦地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她在梦中时,明明还是那个每一日都拖着疲惫身躯,摸到无人住的空房倒头就睡的民宿老板娘。
永远忙碌,永远不用停下来细想。
散碎晨光从小小的窗口投进,夏意浓,白日长。
姚海棠觉得那零星日光实在太烫,烫得她心窝儿骤然抽搐着拧成一团。
她光着白生生的小脚儿安静地下了床,往他怀里一钻,扬起颈啃他扎了吧唧的下巴颏儿,“铁哥,”
“你再不醒我就盖戳儿了啊。”
“你睡多长时间我就盖多长时间啊?”
“我给你嘴上拔火罐儿喽~”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