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妾不如偷
苏仁美双手抱胸，垂眉冷眼，目光所及是会客沙发上并排坐的一对璧人。所谓她表哥和嫂子。
“说吧，你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的？”苏仁美脸上写满了冷酷，其实藏在腋下的双手，早已被这俩人对视的神情肉麻得蜷缩了起来。
顾念兮清了清嗓子，瞧了“罪魁祸首”一眼，才说：“其实，我们俩还没在一起……”
话音刚落，不止苏仁美皱眉，连谷钰都僵硬地扭头，无言地看着他。
她说的是实话啊，就是接了个吻、被表白了呗，这……已经算在一起啦？她堂堂母单，23年来各种觊觎小哥哥未果，暗恋惯犯，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别人先亲后告白，自然是不懂这恋爱的规矩的。
看韩剧里，纯情男女主都是先认爱，才拉手亲嘴的，这谷钰不按常理出牌，叫她怎么办。
“表哥，”苏仁美算是看出来了，必须要当面点醒当事人不可，“看到了吧，有些人脑回路短路，你得直接上。”
谷钰点头，“嗯，孩子还没开化，只能委屈我自己多担待些。”
顾念兮抑郁了。
“你们项目进展如何？”谷钰回到正题，果然老板还是心系生意，“专案制也试行两周了，有没有什么反馈？”
苏仁美敛起笑容，“挺好的，我对顾念兮的表现非常满意。”
念兮羞涩地将头发别在耳后，心中却在想，这话说得真的是太敷衍了。
“你怎么想？”谷钰又问。
念兮抬头，发现两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她想了想，说：“我觉得专案制对仁美这样的大流量来说，不如小流量更有效，10k-1m的粉丝量的视频号如果能进入专案制，有专人跟着话，效果会更明显。”
谷钰点头，“营销部的报告你去看一下，写个专案制的提案出来，下周一会上讨论。”
“我？”念兮有些吃惊，她一个助理，怎么就会写市场提案了。
“毕竟，”谷钰幽幽地说，“我这肩上的重担，也早该有人一起分担了，哦，对了，今晚加班的话，记得提申请单，才能算加班费的。”
走出谷钰办公室，苏仁美久久不能平静，“无良资本家，啧啧，连自己老婆都压榨……”
念兮脸上一红，“谁是他老婆……”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尖尖的女声传来，“谁老婆？”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念兮抬头，迎面走来的女生——米白色套裙，齐肩黑长直的这位——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她邻居周舟？
女生走到两人跟前，冲顾念兮打招呼时，她猛然想起早上刚到就听说的新实习生周舟，竟然真的是她邻居！
“兮兮姐！”
姐？叫得有点过分亲热了。
顾念兮挤出一个礼貌的笑，跟苏仁美介绍道：“这是我邻居周舟，你真的来实习啦？”
“是呀，”周舟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胳膊，“不光是邻居呢，我跟兮兮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小学毕业到大学都不在一起，但我们感情还是很深的。”
念兮只好点点头。
苏仁美可不爱来这些虚的，她稍微打量一下，就掂量出了这女生的家境，“套装不错啊，下了血本……妆面也很干净，首饰呢……”
周舟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项链，淘宝上的100来块钱买的t家高仿。
“也挺别致的，”苏仁美看破不说破，扭头对念兮道：“你们公司连实习生的质量都很高嘛。”
念兮拍了拍周舟的后背，安慰道：“苏总就这样，看起来挺咄咄逼人，实则人畜无害，对了，这边是高管的办公区，要不要我带你去你的工位？一早丽莎和姚莉刚给你收拾出来的。”
“不用了兮兮姐，”周舟挺直了背，看了苏仁美一眼，似乎没把她放在眼里，“我就是去找谷总。”
“哦……”顾念兮欲言又止。
“你们谷总好福气呀，”苏仁美笑着调侃顾念兮，“小姑娘一茬一茬的。”
顾念兮顺势给了她一个白眼。
周舟本有些心虚，以为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说自己，登时跳脚，“你什么意思？侮辱谁呢？”
苏仁美双手举在肩上，一副投降的架势，“我还要去开会，想吵架的话，请恕我不能奉陪。”
见顾念兮还待在原地，“怎么回事顾念兮，开会呢开会。”
“哦。”念兮本想叮嘱周舟两句，但转念一想，自己这身份也确实不合适，再加上她早已洞察周舟的心思，就更没立场输出观点了，只好默默递给周舟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随着苏仁美下楼了。
“那女孩真是你发小啊？”苏仁美摁了负一层，“一口一句兮兮姐，真是我尴尬癌都出来了，你竟然还能忍？”
“是我邻居家孩子，这几年关系有点远了，诶，你下楼干嘛？”她这才意识到电梯正在下行。
“你跟我去看个场地，”苏仁美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递给念兮，“看看这效果图如何？”
“……”这使唤人也太仓促了，她的包还在工位，身边就只带了一个手机。
“我跟你说啊，我感觉有点不妙，那女孩挺自信的，我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能是想去招惹我表哥。”
“嗯。”顾念兮一边点头，一边翻看着效果图。
“怎么，你知道啊？”苏仁美简直大跌眼镜。
念兮语气轻松，“我知道呀，不过谷老板有钱有颜，多少小姑娘都要扑上去的，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放任不管啊？”
“差不多吧，他要是想跟人跑，我拦也拦不住啊。”
“……我真是纳闷了，你这么佛系，我表哥怎么看上你了呢。”苏仁美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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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场地后，顾念兮就先打车回公司了，心里还一直念着策划案的事，当然，也有些担心周舟。这姑娘从小优秀到大，长相出众，身材姣好，免不了成为刺头，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了张敏或者白雅维，恐怕日子相当不好过啊。
行政部里一片风平浪静。
顾念兮回到新工位，偷偷跟姚莉打探情况。
【顾念兮】：怎么样，没什么新闻吧？
【姚莉】：有。
【姚莉】：谷总有老婆，货真价实。
【顾念兮】：……除了这些无聊的八卦呢。
【姚莉】：周年庆文化衫正在内网投票，其中一个像被大便砸中一样的t恤，说是你设计的，正在接受全公司的指责。
【顾念兮】：哦。
【姚莉】：那么烂的t恤……不会真的是你设计的吧……
【顾念兮】：先不说了，全公司要骂我就骂吧，让白总出口气也好，我总觉得最近运气太好了，有点害怕水满则溢。
【姚莉】：……说清楚，这啥意思啊？
【顾念兮】：先不聊了啊，我得赶紧写一个策划案。
【顾念兮】：对了，新来的实习生呢？
【姚莉】：你猜怎么着？
【姚莉】：现在的大学生都太勇了，她刚来就去办公室找谷总了，然后好巧不巧地被白总撞见了，这下好了，就被借调到产品部了。
【姚莉】：更惨的是，我刚从静静那里得来的消息，实习生被派去印刷厂监督周年册了，印刷厂在30公里外的郊区，这个星期都别想来办公室了。要说狠，还真是咱白总有手段啊。
这瞬息万变的时局啊，顾念兮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念兮趁着午餐的时候跟周小福煲了个电话粥，稍稍说明了一下周舟的情况。
周小福本来哈欠连连，一听到这个故事，忽然来劲儿了，“我这两天在复习《甄嬛传》啊，皇后娘娘身边就留着一个高调的大反派华妃，只要皇后去扇个风点个火，华妃就冲上去把敌人团灭了，皇后再坐收渔翁之利。我看呀，白总就是那个可怜的华妃娘娘。”
“……你没事重温《甄嬛传》干嘛？”
小福叹气：“大公司里处处都是勾心斗角，我得先跟钮钴禄甄嬛学起来，等到吃大亏了再去学就晚了。”
顾念兮想了想，有道理，她今晚回去也要再刷一遍，好好学学。
“所以呢，顾念兮如果想摇身一变成为钮钴禄顾念兮的话，身边一定得留一个白总。”
念兮震撼了，“简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对了，这周末有事没事？来搞个doubledate如何？”
“doubledate？”
“对啊，我跟大川，你跟谷总，哎呀，你都不知道，我盼望这个doubledate已经三年多了，谁让你一直不争气……这下好了，万年暗恋惯犯终于脱单啦，我们当然要组个闺蜜局啦。”小福嘚吧嘚吧地罗列着四个人可以一起去的餐馆，公园和娱乐设施。
“那个……”顾念兮提醒她，“我们家还有个五岁小孩，这个得考虑着……”
“哟，你同意啦？”小福十分惊喜。
“下周吧，”她忽然想到自己跟谷钰好像还差了确定关系那么一步，“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顾念兮刚回到工位，桌上的固定电话就响了，她拿起听筒，“喂，行政部顾念兮。”
“晚上空出来吧。”是谷钰。
“哦……好。”她顿时有些羞涩。
“爱吃什么？日料怎么样？”谷钰体贴地问。
“哦，好啊。”
“下班先别走，等我一起。”
“唔，好。”顾念兮脸颊有些酥酥麻麻的。
听筒那头传来一阵笑声，“顾小姐，你除了会说，哦好呀，还会说什么。”
顾念兮撇嘴，“我还会说……我在公司附近的麦当劳门口等你吧。”
挂了电话后，她还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不光脸颊麻麻的，连脖子、手臂都有些酥软，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吗，妾不如偷说的就是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情所带来的心跳狂飙吗？
快下班的时候，在姚莉的提醒下，念兮才注意到外面下雨了，上午还是晴天呢，s市的秋天就是这么波谲云诡。没想到这雨先是淅淅沥沥，没过多久竟然越下越凶了。
她望着窗外大雨如注，有些担忧，生怕谷钰因为天气不好就顺便把约会取消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看去，是谷钰的信息：“在座位上等我，别去麦当劳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飞快发去了一个“？”。
左等右等没等来谷钰的回信，正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见了那张刚分别几个小时就已经开始想念的脸，捂嘴笑了起来。
“谷、谷总。”这时，谷钰的造访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姚莉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谷钰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没事，你继续看，哦对了，姚莉是吧，改天也给我推荐几本漫画书吧，适合5岁男孩看的。”
姚莉简直吓傻了，反应过来后，慌忙叉掉了面前的漫画页面，唯唯诺诺，“好的谷总。”
“顾念兮，你下楼去我车里帮我拿个文件。”谷钰指挥她，递给了她一把车钥匙。
“哦，好的谷总。”
念兮站起来，接过车钥匙，就要下楼，却被谷钰叫住，“哦对了，今天天气不太好，你可以直接下班了。”
说完，谷钰就迈开长腿走去了电梯间。
念兮品了品，这才明白其中深意，她收拾好手提包正要下楼时，看见姚莉呆滞地坐在工位上，魂不守舍的样子，就问：“下班了，你怎么不走啊？”
“我是不是被谷总抓包了……”姚莉有气无力。
“好像是的……但是谷总也没计较，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第一次上班摸鱼就被抓住了……”
念兮对此毫不同情，第一次？顾念兮哪次路过她工位，她是在干正事啊。
念兮在停车场寻寻觅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辆熟悉的车，以及正坐在架势席上的谷钰。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笑盈盈道：“老板，请问您需要我帮您拿哪一份文件啊？”
谷钰嘴角含笑，默默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轻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一天真长啊。”
他的嗓音懒懒的，仿佛终于得以卸下一身重重的盔甲。
“为什么要一起吃饭呀？”顾念兮疑惑地问，又不是周末什么的。
谷钰挑眉，心想，还不是为了跟你这个榆木疙瘩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