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浔古镇
临下班，顾念兮找了张敏请假，显然谷钰已经授意，张敏答应地十分爽快，还把她银行卡号要了过去，说是把这近一个月的实习工资给她结清。
她略显期待地问张敏，“总助的实习工资是多少呀？”
“一天150，餐补和交通费各25。”张敏头也不抬地说。
“……总助的实习工资跟其他实习生原来是一样的啊。”她略略失望。
张敏挑眉：“怎么？嫌少啊？”
顾念兮点头：“劳动力真是廉价。”
张敏补充道：“资本家就是冷血，这是人力资源部订的，谷总审议通过的，你要怪也怪他们去。”
两人正说着，叮地一声，邮箱里进了一封邮件。她平常除了群发邮件外，只接到过谷钰一个人的邮件，便慌忙打开：
「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出趟差，去南浔，附件的资料要提前熟悉好，没有保密信息，可以带回家看」
顾念兮回复「收到」，下载文件夹，整整2个g。
看样子，今晚要是个不眠之夜了。
晚饭后，照例是顾念兮洗碗，她妈艾女士走过来，晃悠了几圈，也不见说话，她就关了水龙头，问：“跟我爸吵架了？”
艾女士噗嗤笑道，“老夫老妻还吵什么，兮兮啊，沙发旁边有个袋子。”
“哦。”她心里咯噔一声，到家身心俱疲，就忘记给藏起来了。
“袋子里有条白裙子。”
“哦。”她装傻充愣，还是上回晚宴穿的那条。
“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我先洗碗，一会儿从头交代好不好？”
艾女士满意地出去了。
顾念兮洗好碗，走回客厅，艾女士正在沙发上涂指甲。
她老实招来：“裙子是公司给租的，让穿去出差。”
艾女士停下涂指甲的手，警觉道：“老板给员工租衣服，就为了出差？”
这么一说，的确十分不合理。
顾念兮答：“好像是个信息化项目的收尾，我是特助嘛，老板去了，我自然要随行，衣服嘛，可能看我平时穿着较为寒碜，怕给公司丢人就……”
艾女士慢悠悠地换成左手涂右手，略微沉吟，“这送裙子……八成是叫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去陪酒的，有紧急情况记得打你爸电话！”
“哦。”她倒没什么担心的。
艾女士又特平静地说：“不过，你酒量还可以，我也算稍微放心一点，唉，女孩子在职场里也真不容易，千万多个心眼，别被人吃了豆腐。”
其实，顾念兮的酒量何止可以，每次跟颜回出差，她的角色都是护花使者。但凡颜回推不掉的，都被她包揽了。
颜回也一直默许她挡酒，他酒量浅得很，两瓶啤酒就昏倒的地步。
不过有时候，他难以退却，酩酊大醉后，都是她给他送回酒店的。
在顾念兮的印象中，她从未喝醉过。
这次去南浔，谷钰带了四个人，一个是营销部总监张峻宁，也是公司创始人之一，是谷钰在美国的同班同学，还带了个司机。四个人一辆车，刚刚好。
早晨八点的s市，烟雨蒙蒙，雨雾将整个城市掩进一片暗灰色。
天气微凉，谷钰今天穿了一整套的比较正式西装，毕竟是去区政府，外头还有一件驼色长风衣。顾念兮自然穿的是那条白裙，外头搭了个羊毛披肩，腿上有厚丝袜。
刚进停车场，顾念兮就裹紧披肩，还是觉得冷。
谷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问：“南浔什么天气？”
“小雨。”
“温度多少？”
“13°。”
谷钰叹了口气，脱下长风衣搭在她肩上，“13°就应该穿件外套。”
她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暖。
张峻宁和司机已经等在车里，顾念兮识趣地跑去拉开副驾驶门，却看见张总已经坐进去了，她抱歉地关上车门，坐上后座。
车刚开出市区，睡意袭来。顾念兮的眼睛很快就阖上了，她昨晚背资料一直背到凌晨三点，还有几个关键数据容易背错，睡梦中她又背了一会儿。
张峻宁听到后方异动，扭头看了眼睡梦中的顾念兮，笑着对谷钰说：“她这是在背电子政务平台呢？……这小姑娘不错，靠得住。”
谷钰含笑点头。
“她就是张敏刚招进来的那个过目不忘的助理？公司里可是正盛传你俩的绯闻呢，你在这风头上带她出差，会不会让人说了闲话？”
谷钰笑道：“清者自清。”
“你是清者吗？”张峻宁打趣道。
“暂时还算是吧。”谷钰扭头看了眼酣睡的顾念兮，神色中写满了温柔。
“说实话，你要是真浑浊了，我挺为你高兴的，金子。”隔了一会儿，张峻宁幽幽地道。
谷钰当年的遭遇，从一开始到结束，他可都是见证人。
抵达区政府后，有工作人员迎出来。双方代表握手，会议开始。
本来，顾念兮还以为这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业谈判，幻想着气氛如何如何焦灼、争论如何如何针锋相对。
然而，一个半小时的会议下来，她做总结：谷钰此次来，完全是为了加深跟区政府的关系。她便也能理解，为何谷总执着于，随身携带一个穿白裙子的秘书。
毕竟黑压压的男人中，多了她这么一朵白玉兰，也算是赏心悦目。
当然，这个穿白裙子的秘书可以是任何人。
至于为什么带她？
自然因为她是顶上空缺的特助，也因为，在整个行政部，那条裙子只有她这个163/46的人才能穿上。
会议结束后，他们跟政府的人吃了顿便饭。
顾念兮本以为午餐后便会打道回府，商务车缓缓驶出区政府大院。
她松了口气，将车窗摇出一条缝儿，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谨言慎行的氛围终于结束。
可惜春寒料峭，她打了个喷嚏后，匆匆关窗。
细雨蒙蒙中，顾念兮好像看见了一个褐色牌坊，定睛一看，牌坊上写着：南浔。
南浔古镇的一草一木，顾念兮都十分熟悉，去年颜回消失前，最后一个摄影展就是在古镇里办的。
顾念兮扭头说：“谷总，这里是南浔古镇，国家4a级景点，您来过吗……”
谷钰瞟了她一眼，说：“那下车看看吧。”
顾念兮怔了怔，见他神情严肃，只好开门下车。
冷风瞬间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她裹紧大衣，谷钰递过来一把红色长柄伞，她撑开，踩着青石板，哒哒地跑去买票了。
“买几张？”她冲车里喊。
谷钰伸出手，比一个二，说：“两张，”见她一脸诧异，解释：“你跟我，一共两张。”
这时，谷钰也撑了一把黑色长柄伞，下车走到她身后。
售票员瞄了一眼顾念兮和谷钰，关切地说：“小姑娘也穿太少了，不能为了让男朋友看着好看，就不爱惜身体呀，将来老了会得风湿的啦。”
顾念兮哆嗦着说：“是，是，阿姨您说得是。”
“春捂秋冻，现在还是要多穿点的。”
她嘤嘤两声算是回应，这会儿羊毛大衣才开始供暖，她的脸色也红润了些，她给谷曦一张票，说：“谷总，您的票。”
“走吧。”
顾念兮回头看了眼车里的张峻宁，问：“张总，你们真的不去啊？”
张峻宁摆摆手，“我在车上补个觉，你们走了，正好清静清静。”
江南古镇良多，但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对于古镇来说，出名并非好事。而南浔，虽然声名在外，游客却是少的。古镇里住着的，多半还是原住民，留存着最原始的印记，才更有江南水乡的浓浓韵味。
顾念兮与谷钰，一前一后交错地走在烟雨小镇上。
转了几个弯，顾念兮便闻到了那熟悉的蹄髈香味。路过时，她两只眼睛紧紧贴在玻璃壁上，奈何谷钰假装没看见。
顾念兮本想趁谷钰去洗手间，偷偷去买一只，所以一路上极其殷勤地给他递水喝。可惜，一直到过了尊德堂，他也没有尿急的样子，反倒回头问：“怎么，水很重拿不动吗？”
顾念兮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大半瓶百岁山，惶恐地摇了摇头。
谷钰回身几步，弯腰拿过矿泉水瓶，夹在了自己腋下。
她抿了抿嘴唇，这才回过神，愣愣地盯着他腋下那瓶矿泉水，说：“谷总，这不太好吧？”
他没说话，转身继续前行。
顾念兮望着那个背影，不自觉感慨，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老总在想什么。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商业巨子，就不说阴险狡诈吧，最起码，得是复杂难懂的。
眼见谷钰已走远，顾念兮快步跟上，刚跟到他身后，他忽然一个转身，顾念兮险些扑进他怀里。
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头顶。
两个人仿佛说好了似的，同时向后退了半步。
“对、对不起谷总。”她期期艾艾地垂下头，不知如何处置这一时的尴尬。
再抬头时，谷钰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