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命格,小福子到
寿康宫。
王黎跪在地上,把去莲芜宫前前后后的事跟太后说了一遍后,匍匐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太后,为了相爷,臣是一定要帮贵妃娘娘的,可臣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拆建莲芜宫虽然皇上未曾在场,但秦大统领就代表了皇上,皇后娘娘也在”
言此,他的声音更悲切,“如今,臣把皇上和皇后都得罪了,太后,臣死不足惜,只恐暴露了身份,辜负了太后和相爷的信任啊!”
王黎来之前,太后已经听说了莲芜宫发生的事,正气的捶胸顿足,如今听王黎这么一说,更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所幸应嬷嬷有经验,掐着人中把人唤醒了,太后醒来后,气势汹汹的让人去把淑贵妃叫来,那宫女才刚要转身,她又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不用去叫她了,哀家现在不能看到她,见了要被她活活气死!”
应嬷嬷见她喘气喘的厉害,忙蹲下身帮她拍着胸口和后背顺气,劝道:“太后别着急,再大的事,也得先紧着身子”
太后就着宫女的手喝了口茶,脸都气白了,说话难免有气无力。
“造孽啊,胡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蠢货!都是被她那混账的亲娘宠坏了,骄纵任性,没脑子!”
一通脾气发完,太后心里顺畅了些,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王黎,叹气道:
“哀家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王黎跪着没动,“太后,臣腿软,不敢起来”
太后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慢慢闭上眼睛,道:
“你放心,皇后没那么傻,她肯定知道你是被淑贵妃逼迫的,不会怎么着你,至于皇上那边,哀家会去说的,皇上也不会怪罪你”
想到什么,她突然睁开眼,蹙眉道:
“只是,潘勇说的那些天象,向来都是你观测的,所以,莲子撞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黎赶紧道:“回太后的话,这其实只是臣醉酒时的玩笑之言,臣那日喝了碗莲子粥,莲子掉在地上”
“臣当晚喝了酒之后正好想起这事,原想的是莲子撞地,觉得俗气,就说莲子撞日,就这么随口说了一句,谁料那潘勇竟听进了耳朵里,还扯了那样的厄运之说告诉皇上”
闻言,太后松了口气。
“如此,哀家就放心了,你先回去吧,今日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若是旁人问及,就说哀家因为莲芜宫的事把你叫来问话”
王黎恭谨的谢了恩,起身之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太后蹙眉,“怎么了?还有事?”
王黎似是迟疑了一下,拱手道:“有件事,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后脸上有些不耐,“哀家最讨厌磨磨唧唧,有话就说”
王黎忙道:“是,臣前两日夜观星象,未看出‘莲子撞日’,却是……却是”
他再次顿住,脸上带着明显的顾虑,应嬷嬷见太后脸上愈加的不耐烦,赶紧催促道:
“王司仪,别却是了,赶紧说”
王黎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才道:“臣发现,左相府中出现一道紫光,若是臣没有推算错,这紫光属月,意思是……是左相府出了个皇后命格的人”
太后一愣,攸的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皇后命格?”
说完,极快的转动了两下手里的佛珠,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喜,“所以,媚儿还是有机会做皇后的”
王黎目光一闪,恭谨道:“太后,恕臣直言,从星象上看,是胡家女,女家胡,却……是单不是双”
太后下意识眉心一跳,“何意?”
王黎俯首,沉声道:“眉有左右之分,单却只是单”
胡家女,女家胡,是单不是双,眉有左右之分,单却只是单……
太后彻底愣住,媚儿和婵儿都是胡家女,名中皆带个女字,偏偏媚儿是眉,婵儿是单,所以,有皇后命格的人……竟是婵儿!
太后沉默了许久,缓缓躺回榻上,目光转向王黎,厉声道:
“这件事,你知,哀家知,应嬷嬷知,哀家不许第四个人知道,否则,哀家饶不了你!”
见王黎忙不迭的点头再三保证,她才摆摆手,疲惫道:“退下吧”
王黎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请辞,等他离开后,太后招来应嬷嬷道:
“皇上应该还在御书房,你亲自去一趟,就说,莲芜宫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是淑贵妃故意跟皇后置气,硬逼着王黎去说那些话,哀家已经亲自训斥过淑贵妃和王黎了,这件事就算了,莫要再追究谁的责任”
应嬷嬷面上带着忧虑,“太后,皇上会听吗?”
闻言,太后脸上微露厉色。
“哼,这件事原本就是他闹出来的,他是哀家生的,哀家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无非就是想让皇后亲口毁了晋王母妃的住所,哀家是想不明白,皇后和晋王能有什么事,他到底在较什么劲!”
说完,像是倦了,转动着手中那串金丝楠木佛珠道:
“哀家这是给媚儿一个台阶,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会见好就收的,你且去告诉他,哀家会禁足淑贵妃,直到下月哀家寿辰,淑贵妃都不会离开梅香宫”
应嬷嬷领了命正要走,太后躺在榻上岿然不动,眯着眸子道:
“还有一件事,你让人去趟左相府,带几句话给左相”
御书房。
秦铮把所有事情详详细细的交代完,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膝盖酸痛麻木,却是挺直了腰背不敢动。
箫明煜听完,脸上一片阴霾,他沉着脸,一句话没说,秦铮额头冒汗,大气都不敢喘,殿内气氛诡异。
良久,宫女过来添茶,一杯茶未满,就被箫明煜抢去茶盏朝秦铮扔过去。
“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朕要你们何用!”
宫女战战兢兢的缩了缩身子,白着脸朝高成看去,高成暗暗朝她摇摇头,宫女赶紧后退两步,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秦铮被茶盏砸中脑门,不敢呼痛,只赶紧请罪道:“臣该死,请皇上责罚!”
殿内一时安静的可怕,高成等箫明煜的火气消散了些,才走过去重新给他换了杯茶,轻笑道:
“皇上,淑贵妃脾气大些,即便皇后娘娘如此周全,也是哄着她让着她,更何况是秦大统领,在皇后娘娘和淑贵妃面前,大统领只敢听命行事,又岂敢招惹,这不是为难他吗”
箫明煜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见秦铮额头上不断滴落的血迹,沉声道:
“朕知不怨你,起来吧”
说完,朝高成递了个眼神,高成下去扶起秦铮,又唤人进来简单帮他处理了伤口,秦铮还是一脸愧色。
“臣始终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臣有罪”
箫明煜捏了捏眉心,脸色阴沉可怕,眸中含着森冷之意。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竟这么白白错过了,潘勇那老东西,走个路都能摔着脑子,果然是老了!副司仪王黎?哼,朕倒是不知,钦天监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秦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
“皇上,今日臣向皇后娘娘提起莲芜宫拆建,娘娘只是略微惊讶,后来知晓‘莲子撞日’之说,还曾催促臣快点开始,若非淑贵妃横插一脚,莲芜宫已经动土了”
他顿了顿,更小心翼翼道:
“所以臣以为,皇上不需要再试探皇后娘娘了,若是皇上要拆建莲芜宫,再让钦天监寻个理由便是,或者,皇上可以直接跟皇后娘娘开口,又何须”
秦铮没继续往下说,因为高成在拼命的跟他使眼色,他后知后觉看到萧明煜比方才还阴郁的脸色,顿不敢再多言。
高成惯会察言观色,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皇上,要把钦天监的副司仪叫来问话吗?”
箫明煜摆摆手,沉着脸道:“去!”
高成应声退下,刚走到门口准备喊人,就见小福子在角落蹲着,手搭着内监小安子的肩膀聊的热切。
“小福子!”
高成赶紧朝他招招手,小福子听到声音跑过来,高成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你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怎么跑这来了?找死啊!”
说完,突然一拍脑门,“差点被你耽搁了正事”
挥手招来小安子,嘱咐道:“你赶紧去钦天监,把副司仪王黎请来,皇上在等着,路上莫要耽搁”
小安子正要应下,小福子赶紧把他拉住,看向高成道:
“师父,那王黎被太后叫走了,现在在寿康宫呢,小安子去钦天监是白跑一趟”
高成一愣,听他话里有话,便挥手让小安子先退下,然后看向小福子道:“怎么回事?”
小福子揉了揉额头的伤。
“皇后娘娘刚从莲芜宫回到长宁宫,就被王司仪堵在门口了,说是要帮娘娘改风水,其实啊”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王司仪是找皇后娘娘救命的”
高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救命?”
小福子点点头,“是,王司仪说,淑贵妃身边的明霞去了钦天监,直接打晕了潘司仪,然后让他去莲芜宫说几句话,他一瞧那阵势,又不敢得罪淑贵妃,只能跟着她了”
“结果去了才知道,事关皇后娘娘和太后,事后他越想越害怕,若是皇后娘娘和太后真出了事,或者潘司仪醒了在皇上跟前告他一状,他铁定死无全尸,知道皇后娘娘仁慈,就偷偷找娘娘救命”
高成惊愕,却很快叹息道:“还以为这个王黎是个深藏不露的,原来竟是这个缘由,这么大的事,他竟敢如此胡来”
小福子唏嘘一声,道:“可不是,皇后娘娘发了好一通脾气,还用茶盏砸了那王司仪呢,说是这下完了,莲芜宫没拆成,她又得做噩梦了”
高成抓住重点,“你是说,娘娘知道莲芜宫没拆成,生气了?”
小福子立刻指着自己额头的伤道:
“可不是,气的乱砸东西,得亏奴才跑得快,不然奴才这脑袋上得多一个坑,若不是寿康宫来人把王司仪带走了,皇后娘娘非得抓了他来见皇上”
高成脸上闪过沉思,小福子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镯子递给高成,脸上堆满了笑。
“昨夜皇上留宿长宁宫,皇后娘娘今早高兴,赏了奴才许多东西,这是最贵的一个,理当孝敬师父,只盼师父记得,奴才是溜出来躲灾的,若是皇后娘娘怪罪,师父可得帮衬着”
高成朝四周瞧了瞧,极快的把那小金镯子收进衣袖里,笑道:“算你这小崽子有心,师父没白疼你”
说完,面上又带着几分严肃,戳着小福子的脑袋道:
“皇后奶娘喜欢实心机灵的,你留心伺候着,娘娘自然会看重你”
小福子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师父说得对,主要皇后娘娘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姜裳姑娘都吓着了,奴才一害怕,就想找师父”
高成略一沉吟,拍着他的肩膀道:“行了,皇上心情不好,你也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去吧”
小福子离开后,高成转身进了御书房,把小福子的话详详细细跟箫明煜说了一遍,听完,箫明煜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皇后发了很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