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望眼欲穿哀自身
第二日辰时，京樵跟在贺今舟背后，他已换好官服去宫中上朝，才走南棠居的门口，瞧见着偏阁那位正往这边走，手上拿着个食盒。
二人定在原地，京樵暗地里揉了揉自己眼睛，再一睁眼，是偏阁那位没错，她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间色裙，裙摆款款，似只蝶儿飞进来。
“侯爷食过膳了么？”青时问道。
“嗯。”他闷声答她，脚却没迈开步子走，视线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
青时抿了抿唇，笑道“那真是有些可惜我还道给侯爷做了道参羹。”
贺今舟挑了挑眉不答她，视线落在她唇上——她涂了胭脂。
青时又作思考状，道“总归也不算多，汤水玩意儿。侯爷若不急着走，可要尝尝？”
青时不看他的反应，径直入了南棠居。
她自然地坐在案桌旁，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将那碗参羹和汤匙一一拿出。阁内安静片刻，她料定那人跟了进来，她听见门阖上的声音。
青时开口道“侯爷试试罢”
她渐渐转过头后，这人不知何时跟她近在咫尺。
他俯下身在她唇上吻过，细细地吮吸，舔舐。
“唔”青时由着他索取，将手攀在他颈上。
片刻后他松开她，声音沉沉“青娘，你吃准吾会跟进来。”
一直以来，哪次不是他气恼后，她无动于衷，又是他巴巴儿的来找。她是个死沉沉的木头人，他要，她就给。他气恼，她就停在原地看他发狂，是个实打实的漠视者，仗着他那些心意有持无恐。
就算她想害他的性命，在幽州时那样抛下他，若换个人只怕举家被屠，血溅当场。可他甚么都没做，将人要回来，不加折磨，还求着她给他几分真情。就算她昨夜敢拿那样的话刺他，他说要罚她，最终也不过是俯身在她裙下，叫她遂了意。
‘你太卑微了’
他心里暗暗的想。
女郎那抹胭脂已被他吻花，她还画了眉，其实她的黛眉不化也黑，他曾为她化过，二人对镜描眉，像是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夫妻她将一勺参羹送到他嘴里，声音轻柔：“侯爷尝尝。”
‘你太可怜了’
他在嘲弄自己，京师谁知道他如今是这样昏庸无能之人？
他张口吃下了那碗参羹。低头碰了下她额尖儿，四目相对间。他蓦地开口“青娘，你信不信，哪怕你递毒过来，吾都能咽下去。”
“我信。”
青时笑着回他，将手上那个参羹放下。开门见山道“侯爷现在能告诉我了罢？我听闻昨日五王来过。”
‘你很贫穷’他告诉自己。
她曾说过真正的贫困。是无人爱真正的你，无人真正的关心你。
他忍着心底那种悲凉到四肢的感觉坐到案桌旁，将那勺汤匙放入参羹，自顾自吃着，头都没抬起来，声音讥诮。
“吃完再说。你的诚意就是这个？不是你做的罢。”
没想到他一下就识破，青时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
“呵，哄人也不认真哄。”他嘲弄地继续吃着。
“那我来喂侯爷罢！”青时见他这些反应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她还以为她这么做能哄他哄的更高兴些，他向来很乐意消受她的殷勤，哪知他如今的样子好似被雷击中般魔怔。
“不必。”他按住她手，三两下将碗里那些东西咽进肚，拿帕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神色冷冷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青时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定在案桌旁。
他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李木身上的毒由大理寺查审后确定为牵机毒，也叫马钱子。是南国特有的草药。少量能消肿定痛，多则惊厥、僵硬、吐血、呼吸困难，最终麻痹而死，迹象跟轻亥段以安中毒时一样。”
“李木死前那句话道是去寺庙，吾抓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谢琰曾管理寺庙修缮，吾昨日招他就是问及此事。”
“梵净寺是轻亥待过的地方，吾前些年已叫京樵清理了那处，那儿只剩和尚。按谢琰的意思是现那里已没有可疑的人。但也说不定是他同人有勾连，替人隐瞒，吾已派人两边盯着。若盯有甚么消息京樵会来同你说。”
贺今舟已走门口，她不知为何想叫住他。
“侯爷。”
他停住步子，等她说话。
青时咽了咽口水，抓紧身侧的手袖。
他既已叫人盯紧梵净寺，她不可能做到避开耳目跟谢无禅见面，还不如直接同他讲清楚。
“国师曾叫人给我传信。约我下月十五在梵净寺见。”
“万州眼线说他才准备着回来。这么快就约你见面？真是”他嗤笑了声。
“你会杀他么？”青时问道。
“你去么？”他反问她。
“去”青时应完还想解释道谢无禅身上或许有她想知道的东西，他曾与符胤人一党
“呵。”他笑出声，没等她回答，僵硬着身子出了阁门。
门外的京樵跟上前，眼尖觑到他嘴角那抹还未擦去的胭脂，心里又一阵腹诽。
青时回到偏阁，想了半晌，自匣中将金戒指拿出来，叫晓琴往青桦巷去送回给华子夜。晓琴应下出门，却在门口看见了柳琴。
她缠了上来，念起从前的姐妹情谊，道是如今过的不好等，新攀上的官人怪癖云云。哭着梨花带雨求晓琴给个银两。
晓琴嘴里骂她，却忍不住心软，念及从前到底是做过友人，掏出囊袋要给她几个银钱。柳琴见那囊袋中有枚金戒闪闪发光，一把将起抢过。
她拿在阳光下观赏，语气戏谑。
“晓琴，你如今谤上的是哪家公子哥儿这样舍得~”
晓琴见状急的不行，喊道“还我！”她伸手扯她胳膊儿。
柳琴灵活的侧过身，继续观赏那枚戒指。
“小气！再让我看看！啧啧，瞧瞧，上头还刻了东西哩”
待在阳光下一照，那枚戒指内侧的图案叫她脸色煞白。
她蓦地抓住晓琴的手臂，急急问道“这是哪来的？”
晓琴赶紧将那枚戒指重收入囊中，离柳琴远了些。
“疯了不成？我要走了，这点银两给你，再多没了。”她将几个铜板放入柳琴手中，快步离开。
柳琴呆愣在原地一瞬，循着她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那边晓琴一走，明珠苑来了人请青时过去。青时装头晕也无用，婢子道是夫人已在门口等着。
她咬咬牙，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才跟着婢子去明珠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