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春意阑珊梨花落
春意阑珊，梨苑的梨花落了一地，叫阿初的婢子将手上拿着地理志朝阁内走去。
“娘子，我找言将军求得了这册子，他让我问你好哩，道是明日练兵结束就过来看娘子，啧啧。”
阿初看一眼正靠坐在木椅上的女郎，好似又睡下的美人肤若凝脂，如绸似缎的乌墨发丝敛在一侧，此刻正闭目凝神着。
阿初将地理志放于桌上，走上前将窗子拉开，院中的梨花香飘了进来。
“阿初。甚么时候了？”
“午时，娘子准备食膳罢，待午后再歇息着。”
“嗯”
青时站起舒展了身子，就听身边的阿初嘀咕道“娘子可听说消息？”
“甚么消息？”
青时面朝铜镜，将一边的耳坠带上。
“大燕的侯爷结亲。娶的那位是叫甚么来着苏明珠。也是个千金。”
青时凝了凝神，嘴角含了笑道“那也是般配。”
阿初努努嘴儿，道“娘子在大燕待过那么长的时日，该也见过那位侯爷罢，当真如她们所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比言将军的俊朗神资还更甚？”
“我哪里见过，从前在大燕是奴籍人。攀不上此等权贵。何况看人哪能只看面貌，更要瞧人的品性。”
“嗯这样一比，言将军可比那侯爷好上不少。那人可是个狠辣角色，
从前还可以说是多党相争，大燕一片混沌。可这三年里，大燕朝廷许多党派都被他屠尽，风气肃明，瞧着有一家独大的趋势，皇帝老儿倒成了摆设。真是可怖。”
青时并未接话，朝阿初笑笑，道“随我去给梁夫人请个安罢。”
梁国的主公正妻即梁夫人，居住的寝殿在行宫，待青时到时，里头人正预备午睡下。
“是哪位？”掌事的婢子朝外道。
阿初上前回“梨苑的孟娘子。”
掌事婢子同梁夫人交换过眼神后，便出来唤人进去。
“原是孟娘子，快快进来。”
青时拱手福身，朝梁夫人问过好后，坐于下座。
“好孩子，上来些。”
青时走上前，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柔出声。
“这春日里多蚊虫，你那梨苑多植花草，可难受？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可来我这宫里住下，陪我说说话。”
青时笑着应声，侧过脸，已发觉身边侍婢已经退下，只余她与梁夫人在殿内。
“夫人的咳疾可愈合？我那有酿制的梨膏，润喉清肺。叫人给夫人送上。”
梁夫人将头靠在椅背上，叹口气道“咳疾已愈，头疾却再发，诶王上这几日忙于朝政，我这做妇人的却只能干看着。不免心急。”
梁夫人说完觑青时一眼，见她面不改色，知她是个沉稳的性子，也就索性直率道“诶，如今细作传了消息回来，大燕那侯爷整顿完世族，将眼光放在西北，已有士兵在雁北驻扎。他吞了北周，如今连自己的母族都不放过。王上担心，很快就轮到梁国。”
青梨垂下眸子，梁国正是在雁北边界的小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谁都懂的。
“青娘，我听闻，你从前，与他有几分渊源？”
梁夫人的问话有些小心翼翼。
青时握紧身侧的手，略点了点头。
梁夫人点到为止，不再多问，跟青时客气一番后便放人回去。
阿初陪着青时过木桥，见她顿着步子看着烟蓝的湖水发愣。问道“娘子怎么了？”
青时知梁夫人那一席话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她是在暗示自己。
梁国主公从前受过符胤王搭救，爽朗大气，从前愿出兵助符胤旧党，
后来也收留她在梁国，吃穿用度与世家小姐无异，引起梁国贵族一片论声，但无人知她身份，只道是个从大燕来的孟娘子。
阿初见娘子不应，也跟着赏湖景，却见不远处有道身影走过来，还跟着一众婢子。
“娘子，快走，碧空小姐来了。”
青时回过神，快步走过木桥，谁知碧空绕了过来挡在她面前。
“怎么又来了？大燕的狗贼如今欲要灭我梁国，你这大燕子民也好意思进行宫！我呸！”
阿初为难道“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娘子已脱离大燕，王上钦点过的”
“你少拿父王来压我，当心我掌你嘴！”
碧空目光冒火，如只炸毛的小猫。
青时见状，面露难色，捂着肚子蹲下，发出痛苦呜咽的声音。
“喂，你别装啊！我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碧空脸色微变，指着青时尖声道“你又要玩这种把戏！想叫言哥哥怪罪我，恶心！快给我起来。”
青时只埋着头在臂弯间，呼吸粗重，如遇喘症。“快，快叫行医来。”
碧空见她真似犯病，如临大敌，忙招呼婢子去叫行医。
待忙活着，一个转头，就见原来的地上空无一人。
抬眼看，一主一仆脚步飞快跑出一里外。留她一人气的跺脚，“啊！”
阿初边跑边笑，“娘子，还是你主意多。对付小姐有一套，不然咱们又得跟她掰扯半天。”
青娘也跟着笑，这样的招数她曾给另一人使过，也不知他现如今怎么样了母亲可还康健？
阿初向着自家主子，又道“小姐喜欢言将军，自己不使把劲，总在娘子身上找麻烦，弄的梨苑也不清静。”
青时倒是淡然，“其实认真想，倒也挺有意思的。梨苑若少了她的拜访，虽清静但无甚么人气。”
“明日言徽过来，你支开旁人，唤他到书房等着，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阿初闻言眼神一亮，似联想到了甚么，捂嘴笑道“知道了。”
“呀，好似要下雨了。”
青时仰头看了看天空，同她当初自幽州那片湿地出来时的很像。
乌黑压顶，沉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那个人的模样，过了三年。
她久不愿想起，也就渐渐淡忘，回忆不出甚么细节。
但他的性子和行事手段却是叫人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