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里话
华子夜交叉手臂在胸前,道“我不要银两,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做么?”
青时拧眉,华子夜竟要她跟他在华母面前演情人。
“你如何演不得,幽影不是惯会演戏的么。”
青时剜他一眼,就听内宅里传来声音。
“子夜,谁来了?”
青时站起身随华子夜过去,华母正颤巍巍地自宅里走了出来。
华子夜上前搀扶着华母,无奈道“好不容易才歇下,怎么又起来了。”
华母笑了笑,挥手在空气中摸了摸,问道“听见了姑娘的声音,是上回那个么?”
青时抬脚上前,才发觉华母气色不对,有病入膏肓之感。
“是,来看婶婶一趟。”
华母笑了起来,道“子夜跟我说了你们的事,难为你特意跑来看我,嗯我这病呐”
华子夜说甚么了?
青时抬眼疑惑地看华子夜一眼,就见他做贼心虚地低着头。
“婶婶”青时才要开口问病情。
手却被华母握住,另一面覆上的是华子夜的手。
“子夜说你身份特殊,现还做不了煤亲,只怕是委屈了你。可惜我过不了多久就要鹤去,没办法为你们张罗着。”
“我这有枚金戒,姑娘就收下。”
“别看子夜性子烈,内里可是个细腻的。他今年五月便行弱冠礼,也不知也不知我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你们二人有情,就该相互扶持帮衬。我这有枚金戒指,姑娘就收下罢!”
有情?何时有情了?
一枚金戒指落入手心,青时忙要推脱,疯狂给华子夜使眼色。
少年垂着头不理,看着华母张罗后事般,心里酸楚万分。
等他送青时出青桦街时,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婶婶怎么了?”青时问道,将那金戒指还给他。
“我娘给你的,你就收下。她这病是老病灶,早年医师说过,若不病发能活五年,算起来,也是十年前,我娘,已经算幸运的。”
青时默然,想到那日华母笑嘻嘻给她做碗馄饨,心里微动。
“我答应你演戏,你为我做事。”
青时执拗地将戒指放回华子夜手心,沉思片刻道“梵净寺那边你替我去看着,我现在在谢府当差,能出来的机会不多。”
华子夜趁她思考的间隙,将那戒指塞入她手袖中。回道“侯爷借异党之罪将梵净寺清剿的只剩僧侣,你不知道么?轻亥不见踪影,侯爷下令寺内苦行,现只进香客。”
青时大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贺今舟早就知道梵净寺不对劲?
“年后没多久。”
那时,她正在侯府幽闭。
“你到底要做什么事?”华子夜越想越不对,停住步子。
“如果我说我要离开侯府,不再做幽影,你愿意帮我么?”
她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华子夜联想到那日雪夜,贺今舟如沉水般的眼神,将雪地里的女郎抱在怀里,一脚一脚踩厚雪堆里走远。
青时将目的说出,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不是谁都敢招惹贺今舟的。
“你离开侯府去哪?”华子夜冷不丁问出来。
“当然是去我喜欢的地方。”
青时眼底忍不住漾起笑意,好似记忆中像寮县那样的地方又浮在身前。
“你得哄我娘开心。”
“一言为定。”
两人难得的没有掐架,异常的和谐。
青时跟华子夜分开后往谢府的方向去,为避耳目,特意走的小道。
才走了几步就觉出后头有人跟踪,青时环视这周遭七弯八绕的小巷,穿来走去,等身后再无动静,转了个弯,却只见一堵墙。
这是条死路,青时暗叫不对,这是被人引着往这走的!
她急忙掉头,就有两人朝她扑过来。
二人着寻常百姓的服饰,蒙面纱,武功高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青时被打的措手不及,推倒在墙上。
其中一人抽手匕出来往青时刺去,青时急忙闪身,手匕被扎在墙上。
她看出这二人是要下死手,先往巷口跑。
身后二人追上去拉扯她的手袖。
拉扯间,青时回头喊道“你们是何人”话还没说完,袖中掉落出两个东西,一枚金戒和段以安给她的乌墨色石玉。
本要上前打斗的二人看着地上的东西一愣,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甚么,对了个眼神,自巷口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青时怔在原地,将地上的那石玉收起,再看那金戒,不知华子夜何时放在她身上的。
那二人是看到哪个东西才走的?青时心有余悸,满腹狐疑,快步走回谢府。
游园会前一日,青时心里还忌讳着那人遇到的两个朝自己来的杀手。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看到她身上的东西后又放过她?
小琴来信道是贺今舟也会来此游会。
他向来看不上京师这类活动,竟愿意裳脸来谢府。
她脑中突然闪过谢无禅所说:“不必传信,很快就能见面了”
段以安会来,贺今舟不会对他动手么
很快青时就打消些忧虑,因为段以安不是躲着进来,而是正大光明地跟着李木来拜会,正与谢无禅做面上寒暄。贺今舟不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下杀人。
二人隔着中间的来往人群遥遥相望,段以安朝她微微颔首,很细微的动作。
青时身边还有柳絮,不欲挑起事端,用口型说了句“小心。”
她自木桥上下去,柳絮跟在后头。
一阵笛声传来,从湖边不远处驶来小乌蓬船,船头撑开沿船的荷叶,一个袅袅身姿立在船头,着粉袖花织锦襦裙,明眸善睐,吹起的笛声悦耳动听。
周遭人都安静下来,视线落在船上的女郎身上。
待笛声结束,苏丹珠被婢子扶着下船,福了福身子。
“多谢苏小姐为我这游园会添彩。“谢无禅在上座笑道。
“国师客气,能给谢府助兴是丹珠的福气。”
苏丹珠说罢在一众人等里搜寻着什么。
不远处的王奎大喇喇走了过来,边走边道“侯爷事忙,晚些时候才来,国师不怪罪罢!”
“哪敢哪敢。”
这游园第一件事是裳荷,众人于湖心中亭子吹风品茶,文官作诗。
苏丹珠退到一侧,往桥下看去,看见青时出了园外,立即抬脚跟过去。
而正巧在湖边闲逛的甘艾云也瞧见青时的影子,跟苏丹珠撞在一处往园外走。
那边青时快步朝前走着,心道这游园会定会发生不能预料的事情,为了平安,打不过还躲不过么?
走了几步就见那人正在甬道尽头看着自己。
“侯爷”
青时没想到会先碰到贺今舟,她顿住步子,他已朝自己走过来,身后的京樵屏退带路的小厮。
贺今舟看着眼前几日不见的女郎,着月白绣花褙子,束发团在耳后,一双眼神正探寻的看向自己。
京樵这几日查的寮县消息只道她跟那段以安相依为命。段以安怎么会无缘无故养着奴籍的人?她身份只怕不一般,且被利用而不自知。
“往哪去?”
“回马场,这几日谢无禅邀了不少人,包括”
青时将这几日在谢府得知的消息告诉他,但贺今舟只是淡淡的嗯声。
只见他忽地伸手在青时肩上,道“段以安也来了。”
青时默然不言,“侯爷说过”他说过他不会再计较那事。
“好青时,你不会让吾失望的。”
“侯爷一来就说这个,怎不问问我吃的可顺心,在这谢府住的如何。”
青时嗔怪他,打破凝重的氛围。
贺今舟勾唇笑了笑,道“你吃住如何,吾自有法子知道,但吾如何,怎不见你问几句?”
“侯爷惯会强词夺理。”
她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妥协似耸耸肩。
“那我问问侯爷,侯爷在云池住的如何,吃的可顺心?”
“没你在,吾一日都不顺心”
“呀!”青时惊呼一声。
他竟在这时俯身咬了咬她的脸颊,青时推脱不开,任他作乱。
身侧下人纷纷垂头后退。
“侯爷别捉弄我”青时侧过脸躲他,嘴里喊着他的罪状。
“喜欢你才这样”
喜欢?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
青时习惯性抓住他衣袖,垂着头不看他。
贺今舟从不曾正面说过喜欢与否,玩闹中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来,一时也有些不自在,默了片刻松开青时,咳嗽了几声道“这游园会吾有旁的安排,谢无禅想借此勾结,吾不会让他得逞。你自待在马场处别出来。”
“是。”
贺今舟再细细打量她一会儿,忽道“夜里京樵会来接你。”
“嗯”青时知晓他的意思。